七姨太芸娘扭着腰肢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小包油纸裹着的点心,是给王老抠预备的下午茶。她一眼瞥见药炉边的小荷,又闻到那熟悉的药味,撇了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厨房里的人听见:
“啧,又是四太太的药?这药罐子,一年到头就没停过!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白费银子!要我说啊,有些人就是命薄福浅,享不了这富贵,不如早点…”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语气里的刻薄和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小荷脸涨得通红,咬着嘴唇,敢怒不敢言,只能低着头,更加用力地扇着扇子。
芸娘见她不敢回嘴,更是得意,目光扫过厨房,正好看到翠儿低着头,端着食盒,像只受惊的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似乎想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芸娘眼珠一转,想起早上在回廊拐角似乎瞥到过一抹藕荷色的裙角(翠儿当时穿的正是藕荷色),心头莫名一跳,脸上却堆起假笑,声音拔高了几分:
“哟,这不是咱们的八太太吗?躲这儿干什么?瞧这小脸白的,跟见了鬼似的!怎么,伺候不好三太太,被训斥了?”她故意把话题往林红缨身上引,想试探翠儿的反应。
翠儿听到芸娘的声音,吓得手一抖,食盒差点掉在地上!她猛地抬起头,正对上芸娘那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阴冷的眼睛,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
芸娘看着她那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心头疑云顿起。这小蹄子…早上难道真看见什么了?她脸上的假笑更深了,眼神却更冷:“怎么?八太太这是…心虚了?”
翠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眼泪“唰”地涌了出来,也顾不得食盒了,往旁边灶台上一放,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嘁,没用的东西!”芸娘看着她的背影,不屑地啐了一口,心里却暗自警惕起来。这小丫头片子,看来得想办法堵住她的嘴!
东暖阁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一种筋骨活动后的微汗气息。林红缨只穿着单薄的练功服,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正坐在桌边,用右手缓慢而稳定地吃着午饭。她的左臂依旧僵硬地垂在身侧,但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眼神沉静锐利。
秋菊在一旁小心地布菜,看着林红缨额头的汗,心疼道:“三太太,您刚练完功,要不先歇会儿再吃?”
“无妨。”林红缨简短地应道,动作不停。虽然左臂依旧无法用力,但持续的针灸、药浴和近乎自虐的复健(右手持棍,左手勉强辅助),让她身体深处那被寒毒和重伤掏空的力量感,正一点点艰难地复苏。每一口饭菜,都像是在补充战斗的燃料。
房门被轻轻推开。王大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着一身工坊的棉絮味和汗味。他手里拿着几块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芝麻糖饼,金黄油亮,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红缨!尝尝这个!”王大柱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献宝似的把糖饼往林红缨面前一递,“刚让厨房烙的!加了双份芝麻!香得很!你流了那么多汗,得补补!”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红缨,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热情和…一丝笨拙的关切。这关切在经历了生死考验后,似乎褪去了几分遮掩,变得直白起来。
林红缨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王大柱。看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奋和那几块热腾腾的糖饼,她清冷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冰湖投入一颗微小的石子。她没有立刻去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得王大柱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了。
就在王大柱以为又要碰钉子,讪讪地准备收回手时。
林红缨伸出右手,用两根手指,极其“勉强”地拈起一块最小的糖饼。动作依旧带着她特有的利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没什么起伏,低头咬了一小口。酥脆的饼皮和香甜的芝麻馅在口中化开。
王大柱看着她低头吃饼的样子,心头莫名一松,咧开嘴,傻呵呵地笑了起来,仿佛比他自己吃了还开心。他把剩下的糖饼往桌上一放:“都给你!慢慢吃!不够我再去拿!”说完,又像阵风似的刮了出去,大概是急着去准备明天进城的事宜。
林红缨低着头,小口吃着那块甜得有些腻人的糖饼。窗外的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没有人看到,她紧抿的唇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工坊的织机声、前院的算盘声、厨房的烟火气、西偏院的恐惧啜泣…如同无数道交织的溪流,在这座看似恢复生机的宅院里奔涌。棉絮纷飞,掩盖着更深的暗流与悄然滋生的、难以言喻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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