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八姨太翠儿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怯生生地探进半个身子。她手里端着一个粗瓷小碟,碟子里放着两块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芝麻糖饼,金黄油亮,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三…三太太…”翠儿的声音细如蚊蚋,带着哭腔后的沙哑,“梅香姐姐…让厨房新做的…说…说吃点甜的…能…能好受点…” 她不敢看林红缨,更不敢看旁边脸色难看的王大柱,低着头,把碟子往门口的小几上一放,转身就想跑。
“翠儿。”林红缨的声音响起,虽然沙哑虚弱,却让翠儿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翠儿惊恐地转过身,小脸煞白,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林红缨的目光落在小几上那两块热腾腾的糖饼上,又缓缓移向翠儿那双盛满惊恐和担忧的大眼睛。她沉默了片刻,就在翠儿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才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嗯。替我…谢谢梅香。”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一个动作,却让翠儿紧绷的心弦猛地一松,眼圈瞬间红了,用力点了点头:“嗯!嗯!” 然后像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跑掉了。
王大柱看着这一幕,又看看林红缨依旧冷硬的侧脸,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女人…对翠儿倒是比对我和颜悦色多了…
苏静蓉的厢房,门窗紧闭。豆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将室内染上一层昏黄诡谲的光晕。空气中那股甜腥的“蚀脉散”气味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肃杀的气息。
梳妆台上,那个装着四根淬毒乌针的檀木针囊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折叠整齐、颜色漆黑如墨、质地轻薄却异常坚韧的夜行衣。
苏静蓉静静地站在铜镜前。镜中映出的,不再是那个病弱苍白、楚楚可怜的四姨太。她脸上脂粉尽褪,露出苍白却线条清晰的面容。乌黑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高高束起,用一根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布带紧紧扎住,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修长脆弱的脖颈。
她身上,穿着那套漆黑的夜行衣。衣料紧贴着她纤细却蕴藏着惊人韧性的身躯,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线条。宽大的袖口和裤腿被同样黑色的束带紧紧缠裹住,利落干练,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
昏黄的灯光下,她整个人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名剑,敛去了所有属于“苏静蓉”的柔弱与温婉,只剩下一种沉静到极致的冰冷与锐利!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决绝与杀意!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夜行衣冰凉的领口,动作轻柔,眼神却如同寒潭凝冰。十年了…这身衣服,终究还是穿上了。不是为了杀戮的快意,只是为了斩断那纠缠不休的梦魇,为了守护这方给予她短暂安宁的…囚笼?
她走到梳妆台前,最后一次看向铜镜。镜中的女人,眉眼依稀还有“苏静蓉”的轮廓,但眼神已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属于“玉面罗刹”的、看透生死、漠视一切的冰冷。
指尖在那个细微的凸起上轻轻一按。
“咔哒。”
暗格弹开。
那枚颜色暗沉、刻满诡异符文的“阎罗令”,静静地躺在黑暗中。
苏静蓉的目光落在令牌上,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冰冷。她伸出手,将令牌拿起,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棱角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楚,却让她混乱的心神瞬间凝聚如铁。
躲不掉了。
那就…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她将令牌塞入夜行衣内侧一个隐秘的口袋。然后,吹熄了豆油灯。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缝隙,在地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斑。
黑暗中,苏静蓉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走向紧闭的房门。她的脚步轻得没有一丝声响,气息收敛得如同冬眠的蛇。手指搭在门闩上,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犹豫的推门声,在死寂的门外响起!
苏静蓉搭在门闩上的手指骤然一僵!浑身气息瞬间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眼底深处,冰冷的杀机一闪而逝!是谁?!在她即将行动的关键时刻!
门外,昏暗的廊灯光线下,映出一个小小的、瑟瑟发抖的身影轮廓。是八姨太翠儿!她似乎被什么吓到了,又或者是想找人倾诉,竟迷迷糊糊、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苏静蓉的房门外,下意识地伸手推了一下…
门内门外,一门之隔。
门内,是即将亮出獠牙、重归修罗场的“玉面罗刹”。
门外,是懵懂无知、惊恐未定的深宅小妾。
冰冷的杀机与懵懂的恐惧,在沉沉的夜色中,猝然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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