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干涩而沉闷,如同敲在王家宅邸每个人的心上。夜已深,寒意更重,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硝烟,压得人喘不过气。
暖阁成了临时的堡垒。林红缨半靠在软榻上,那根沉重的熟铜棍斜倚在触手可及的榻边,冰冷的金属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幽光。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左臂的伤处隔着厚厚包扎仍隐隐透出蚀骨的寒意,但眼神却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门口和窗棂的每一寸阴影。图纸和那个至关重要的核心部件包裹,被她用未受伤的右臂紧紧圈在身侧,如同守护着最后的城池。丫鬟小兰垂手侍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周婉娘端坐在外间的太师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她面前的小几上,摊开着府内所有仆役、护院、乃至几位姨太太身边近侍的名册。她用一支细小的朱笔,在上面细细勾画、标注,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每一个名字的确认与排除,都意味着王家这艘船又堵住了一个可能渗水的缝隙。她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沉凝,偶尔抬眼看向内室,那眼神复杂难明。
王大柱则像个焦躁的困兽,在暖阁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来回踱步。他刚从工坊回来,身上还带着木屑和桐油的味道。核心部件顺利归位,老工匠的忠诚让他心头稍安,但苏静蓉的身份暴露、林红缨的重伤、府内潜藏的危机,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他脑子里飞速运转,现代社畜的危机处理意识和这具身体残留的“傻大胆”混合出一种奇异的决绝。
“府门已闭,内外隔绝。福伯亲自带人守着,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周婉娘放下朱笔,声音不高,却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我已传令下去,所有人待在各自房中,无故不得走动。护院分作三班,明哨暗桩加倍,尤其是内宅和工坊外围。”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王大柱身上,带着审视:“大柱,工坊那边,真如你所言,核心部件已归位?”
“千真万确!”王大柱停下脚步,用力点头,“赵伯和孙伯亲自装的,严丝合缝,从外面看不出半点端倪!图纸和核心图纸都在红缨这儿,万无一失!”他看向林红缨,后者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好。”周婉娘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内室的方向,声音沉了几分,“那她呢?”
内室,苏静蓉躺在临时安置的软榻上,气息微弱。拔针后的伤口虽被重新清洗、上药、包扎,但蚀脉散的毒性并未根除。那阴寒的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沿着左臂的经脉丝丝缕缕地向上蔓延,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刺痛和虚弱。她的额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平日里那双总是低垂、显得温顺无害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唯有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子倔强和隐忍。
王大柱顺着周婉娘的目光看去,心头一阵发紧。他走到苏静蓉榻边,蹲下身,低声问道:“静蓉,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苏静蓉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那双眸子依旧清冷,只是蒙上了一层深重的疲惫和痛楚,像蒙尘的寒星。“死…不了…” 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毒…上行…得慢…” 她费力地抬起完好的右手,指了指自己左臂肘弯上方一处穴位,“按…这里…能…稍缓…”
王大柱立刻伸出手指,笨拙地按向她指示的位置。触手一片冰凉,肌肉僵硬紧绷。他不敢用力,只能小心翼翼地按压着。苏静蓉的眉头似乎稍稍舒展了一丝,但随即又因按压带来的酸麻痛感而蹙紧。
“蚀脉散…” 外间,林红缨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同病相怜的凝重,“阴寒跗骨…最耗气血内力…需…温补…驱寒…” 她虽伤重,但武学见识还在,凭着自身对抗蚀脉散的经验艰难地指点着。
周婉娘立刻扬声吩咐守在门口的丫鬟:“小兰,去大厨房!让张妈立刻熬一锅最浓的老参鸡汤!多放姜片、红枣!用小火煨着,随时送过来!再取库房里那盒上好的血竭粉!”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血竭活血化瘀,正是对症之物。
小兰应声快步离去。暖阁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王大柱笨拙按压穴位的细微声响,以及林红缨和苏静蓉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呼吸声。
周婉娘的目光重新落在苏静蓉苍白的脸上,那审视的意味并未褪去,反而更深了。“静蓉,”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事已至此,有些话,需问个明白。”
苏静蓉闭着眼,没有回应,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已耗尽。但王大柱能感觉到,她身体的肌肉似乎绷紧了一瞬。
“玉面罗刹…苏静蓉。”周婉娘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如同在暖阁里投下几块冰冷的石头,“十年前,江湖传言你死于黑虎帮围杀。为何假死脱身?又为何…隐姓埋名,嫁入我王家?”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苏静蓉虚弱的表象,直刺其灵魂深处。“王家…是否只是你躲避仇家的避风港?今夜之事,是否将王家拖入了你与黑虎帮不死不休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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