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如同悬在王家头顶的利剑。府邸内外,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白日里,护院巡逻的脚步声比往常沉重了许多,眼神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角落。仆役们噤若寒蝉,低头匆匆而过,空气中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和风声。
然而,与府内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家工坊。
巨大的水轮日夜不停地转动,发出沉闷而有力的轰鸣,如同王家此刻搏动的心脏。工坊内,灯火彻夜通明!几十台织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当哐当”声,梭子如闪电般在经线纬线间穿梭,雪白的棉布如同流水般从机台上泻下。工匠们赤着膊,汗水浸透了短褂,在蒸腾的热气和棉絮飞舞中挥汗如雨。吆喝声、机杼声、蒸汽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了一曲紧张、亢奋,甚至带着一丝悲壮的交响!
这是王大柱和周婉娘精心放出的“鱼饵”——新式飞梭织机“调试大成”,开足马力,昼夜不停!巨大的产量和惊人的效率,就是最诱人的香饵,足以让觊觎者疯狂!
工坊深处,靠近巨大水轮机房的区域,却被临时用厚实的帆布隔开。帆布之后,景象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轰鸣的织机,只有刺鼻的铁锈味、灼热的煤烟气和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的金铁交鸣!几座临时垒砌的锻铁炉烧得通红,炉火映照着几张沾满煤灰、神情专注而凝重的脸——老赵头、孙铁匠,还有两个被紧急召回的、同样口风紧、手艺精的老铁匠。他们轮着沉重的铁锤,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古铜色的脊背上淌下,砸在通红的铁砧上,溅起点点火星。
王大柱亲自坐镇此地。他穿着一身沾满油污和煤灰的短打,脸上抹了几道黑印子,早已没了半分少爷的矜贵,更像一个监工头子。他手里拿着一张炭笔勾勒的简陋图纸,正对着孙铁匠比划:“孙伯!这里!这里一定要加厚!至少半寸!还有这个角,要包圆!不能有棱角!对!就这样!” 图纸上画的,赫然是水轮传动轴几个关键受力部位的保护装置!
“少爷放心!俺们就是不吃不睡,也把这铁壳子给您箍结实了!”孙铁匠瓮声瓮气地应着,抹了把汗,将一块烧得通红、形状怪异的厚铁板夹起,放在铁砧上,抡起大锤,伴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铛!铛!”声,奋力锻打着。火星四溅,映照着他眼中拼尽全力的决心。
旁边,老赵头带着人,正用王大柱紧急调来的厚实铁皮,像裹铠甲一样,仔细地包裹、铆接在水轮机房几处最脆弱的木质结构外,尤其是靠近引水渠的墙壁和支撑柱。“都铆实了!铆钉要密!铁皮接缝处用湿泥给我糊死!不能透一点风!”老赵头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王大柱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稍安。这是他绞尽脑汁想出的笨办法——用最原始的铁皮和厚铁板,给水轮机房的心脏部位穿上“盔甲”!他不知道梅三更具体会用什么手段,但加强物理防护,隔绝可能的毒烟、毒火侵蚀核心动力,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防御。这些老工匠,是他此刻最信赖的“兵工厂”。
府内暖阁,气氛却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浓重的药味弥漫着,掩盖了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林红缨盘膝坐在软榻上,双目紧闭。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左臂的伤处被重新包扎过,厚实的布条下隐隐透出药膏的褐色。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她的右手,却稳稳地放在身侧那根冰冷的熟铜棍上。五指张开,指腹一遍又一遍,极其缓慢而用力地摩挲着棍身粗糙的纹理。每一次摩挲,都像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与棍中沉睡的战魂沟通。棍身冰冷,却似乎能感受到主人心中那股压抑到极致、即将喷薄而出的战意,发出极其细微、只有她能感知的嗡鸣。
她的呼吸绵长而沉重,每一次吸气,胸腔都微微起伏,带动左臂伤处传来阵阵蚀骨的冰寒刺痛,那是蚀脉散阴毒的力量在顽抗。但她紧抿的嘴唇纹丝不动,仿佛那剧痛只是拂面的微风。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一种奇异的“听劲”状态中——感受着铜棍的“呼吸”,感受着体内残存内息在伤痛桎梏下的艰难流转,感受着肌肉纤维在药力与毒素双重作用下的细微震颤…她在适应,在磨合,在痛苦中,强行将身体调整到所能达到的、最强的临战状态!
内室的门帘被掀开。苏静蓉无声地走了出来。她的脚步比前两日更稳了些,但左臂依旧无力地垂在身侧。她的脸色是一种失血后的灰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两簇在寒风中跳跃的幽蓝火焰,冰冷、专注、燃烧着刻骨的恨意。
她没有看林红缨,径直走到窗边。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她伸出完好的右手,五指极其稳定地捻开一个小巧的、非金非木的乌黑针囊。针囊里,静静躺着十几根细如牛毛、通体乌黑、针尖闪烁着幽蓝暗芒的细针。她的指尖如同抚过情人的肌肤,轻柔而冰冷地拂过每一根毒针。随即,指尖一挑,一根毒针如同活物般跃入她的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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