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室内的死寂,被前院越来越近、越来越疯狂的喊杀声狠狠撕碎!墙壁都在震动,灰尘簌簌落下。王大柱跪在冰冷的地上,指尖那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气息,是他此刻唯一的救赎。
“静蓉!撑住!一定要撑住!” 他声音嘶哑,心脏被恐惧和急迫攥得生疼。苏静蓉浑身冰冷,那身素色的衣裙被喷出的毒血浸染,呈现出大片大片的暗红污渍,混杂着泥土和药末,紧紧贴在身上。那张曾经清冷绝艳的脸庞此刻灰败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只有眉心残留着一丝挣扎过后的痛楚痕迹。她整个人像是一朵被暴风雨摧折后浸在血泥里的白莲,生机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凋零。
不能待在这里!前院的防线随时会被攻破!黑虎帮的人随时可能杀进来!
王大柱牙关紧咬,目光飞快扫过一片狼藉的毒室。他猛地扯下自己身上那件还算干净的外袍,小心翼翼地避开苏静蓉身上那些明显带着腐蚀性的毒血污渍,用衣袍将她冰冷僵硬的身体整个裹住,只露出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动作尽可能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肺部充斥着刺鼻的药味和血腥气。双臂从苏静蓉的颈后和腿弯穿过,猛地发力!
好沉!
苏静蓉的身体异常沉重,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王大柱额角青筋瞬间暴起,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抱离。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连忙稳住下盘,将怀中的人紧紧箍住。苏静蓉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肩窝,冰冷的发丝蹭着他的脖颈,带来一阵寒意。
“走!” 王大柱低吼一声,像是给自己鼓劲,抱着苏静蓉,转身就向门口冲去!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苏静蓉的重量,加上内心的焦灼,让他的呼吸粗重得像拉破的风箱。
刚冲出毒室小院的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翠儿!
小丫头脸色煞白,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用来修剪花枝的短柄花剪,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着。她显然是吓坏了,躲在内宅深处,听见这边的动静才鼓起勇气跑过来。当看到王大柱抱着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四姨太冲出来时,翠儿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惊恐地捂住嘴,才没叫出声。
“相公!四…四姐姐她…” 翠儿的声音带着哭腔。
“翠儿!” 王大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道,“快!去柴房那边找大太太!告诉她四姨太重伤,需要大夫!快去!!” 他不敢说找周婉娘,怕吓着这小丫头,但柴房位置她应该知道。
翠儿被王大柱眼中那骇人的急迫和血丝吓了一跳,但看到他怀里苏静蓉的惨状,一股勇气猛地冲了上来。她用力一抹眼泪,狠狠点头:“我…我这就去!” 转身就像只受惊的小鹿,跌跌撞撞地朝着前院方向跑去,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燃烧的火光和弥漫的烟尘中。
王大柱不敢停留,抱着苏静蓉,凭着记忆,朝着内宅更深处、相对远离前院战火的一个存放杂物的小库房方向艰难挪动。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安置她!
前院通往内宅的月亮门,此刻已化作一道血肉磨盘!
“挡住!死也要给我挡住!” 福伯须发戟张,脸上溅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嘶哑的吼声如同受伤的雄狮。他手中的厚背砍刀已经卷刃,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他身边能站着的护院家丁已不足十人,个个带伤,人人浴血。脚下的青石板被粘稠的血液彻底浸透,滑腻得让人站立不稳。尸体层层叠叠,堵住了大半门洞,反而形成了一道障碍。
但黑虎帮的攻势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踏着滑腻的血泊,疯狂地冲击着这道摇摇欲坠的防线。弩箭如同毒蛇,不断从人缝中攒射而出,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呜——!!”
沉重的破风声撕裂了混乱的战场!林红缨仅存的右臂紧握熟铜棍,棍身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她如同一尊不知疲倦的杀神,牢牢钉在防线的最前沿!棍影如山崩,大开大合!每一次横扫,都带着千钧之力,将冲在最前的敌人连人带武器狠狠砸飞!骨骼碎裂的脆响不绝于耳!她断臂处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扯烂,露出狰狞的伤口,每一次发力都牵动着伤口,剧痛让她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砰!” 铜棍狠狠砸在一个悍匪的肩头,那人半边身子瞬间塌陷下去,惨叫着扑倒。
“噗嗤!” 另一个从侧面偷袭的刀手,被林红缨一个凶悍的回身反撩,棍头精准地捣碎了喉骨!
她用自己的身体和铜棍,硬生生在潮水般的敌人面前,撑开了一小片死亡禁区!凡踏入者,非死即残!
“好个断臂娘们!!”
一声如同金铁摩擦般的狞笑响起!那张狰狞的青铜虎头面具在火光下如同活物!黑虎帮帮主终于亲自出手了!他魁梧的身形如同铁塔般移动,厚背鬼头刀带起一片腥风血雨,轻易荡开两柄刺来的长枪,目标直指林红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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