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娘没再说什么,舀起一勺温热的米粥,吹了吹,送到王大柱唇边。动作自然,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关切。王大柱看着近在咫尺的勺子,又看看周婉娘布满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睛,心中那点别扭和异样感奇异地淡了些。他张开嘴,顺从地咽下。温热的粥滑入胃里,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
“家里…” 王大柱咽下粥,艰难地问。他记得前院的混乱,毒虫的嘶鸣,护院的惨叫。
周婉娘喂粥的动作不停,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干练,条理清晰:“豁口堵死了,毒虫尸体清理干净,撒了石灰深埋。死了五个,伤了十二个,抚恤和伤药都安排下去了。织坊门窗毁了,孙铁匠带人抢修。染坊那边…走了几个胆小的伙计,留下的都加了工钱。” 她顿了顿,看着王大柱的眼睛,加重了语气,“家还在,底子没伤。”
王大柱默默听着,心头沉甸甸的。五个活生生的人…因为他的“秘密”,因为万毒窟的贪婪,没了。一股冰冷的愤怒和沉重的责任感,悄然压在了虚弱的身体上。
“织机…” 他忽然想起福伯拖拽过来的那个核心部件。
“摔散了架,但孙铁匠说关键的精铁齿轮和连杆都没坏,只是木架和几个小件需要重做。他带着几个老师傅,昨夜就在工棚里点着灯修,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周婉娘说着,仔细观察着王大柱的神色,“相公,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织坊的事不急…”
“带我去看看。” 王大柱打断了她,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牵动了体内的寒气,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脸色瞬间煞白,体表的淡蓝裂纹似乎都亮了一瞬。
“相公!” 周婉娘和芸娘同时惊呼,连忙扶住他。
“胡闹!” 周婉娘又急又气,“吴老说了,你现在不能动气,更不能受风!那织机就摆在那里,跑不了!”
王大柱喘息着,靠在周婉娘臂弯里,咳嗽平息后,眼神却更加固执:“扶我…去看看。” 他需要看到它,那个凝聚了他心血、在最后关头成为他意识锚点的东西。这不仅仅是创业线,更是他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存在的、唯一的、真实的支点。
周婉娘看着他那双固执的眼睛,里面除了虚弱,还有一种她熟悉的、改良织机时的执拗光芒。她沉默了半晌,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芸娘道:“去叫福伯,多找两个力气大的,用软榻抬着少爷过去。把大氅裹严实了,火盆也带上一个。”
工棚里,弥漫着木屑、桐油和金属的味道。破碎的窗户用厚木板临时钉死,光线有些昏暗。孙铁匠和几个工匠围着那台被拆下核心部件的织机骨架,正叮叮当当地忙碌着。那核心部件——带着复杂齿轮和连杆的铸铁框架,已经重新被固定在一个新做的坚实木底座上。几个摔坏的木质小件散落在旁边,孙铁匠正拿着刨子,小心翼翼地修整一块替换用的硬木。
“孙师傅,少爷来了!” 福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工棚里的敲打声瞬间停止。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两个健壮的护院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张铺着厚厚棉褥的软榻进来,轻轻放在离工作区域稍远、避风的地方。软榻上,王大柱裹在厚厚的狐裘大氅里,只露出一张苍白、布满诡异淡蓝裂纹的脸。周婉娘紧紧跟在旁边,芸娘则抱着一个点着的炭火铜盆放在榻边。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工匠们看着王大柱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敬畏、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那日在后院,王大柱冰封毒蛛、断人臂膀的恐怖景象,早已在幸存的伙计中口口相传,私下里甚至有了“冰魔”的称呼。此刻亲眼看到少爷脸上那非人的裂纹,更坐实了传言。敬畏是真的,恐惧也是真的。
孙铁匠放下刨子,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手,黝黑的脸上也带着一丝不自然,但还是快步走了过来,恭敬地行礼:“少爷,您…您怎么来了?这里脏乱,风也大…”
王大柱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台被修复的核心部件。看到齿轮和连杆完好无损,被稳稳地固定在新的底座上,他眼中那固执的光芒才稍稍柔和了些许。
“…修得…如何了?” 他声音嘶哑地问。
“回少爷,” 孙铁匠连忙指着部件,“精铁的家伙事儿一点没坏!结实着呢!就是几个木件摔劈了,老赵头正在赶新的,最多再有个把时辰就能装上!您放心,我们几个老手,保准跟您当初设计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他拍着胸脯保证,语气里带着自豪。
王大柱的目光缓缓扫过工棚里的每一个工匠。那些躲闪的、敬畏的、复杂的眼神,如同细针般刺在他心上。他明白这疏离感从何而来。他不再是那个傻乎乎、只会傻笑和捣鼓木头铁块的“王大柱”了。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最终落回孙铁匠脸上,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辛苦了…孙师傅…还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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