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织机的轰鸣声中找到了新的节奏。王家大院的修缮有条不紊地进行,豁口被彻底封死,院墙加高加固,抹上了灰扑扑的泥浆,掩盖了曾经的伤痕。苏静蓉布下的机关陷阱如同蛰伏的毒蛇,隐匿在不起眼的角落,散发着无声的威慑。新招的护院在福伯的呵斥和林红缨虎视眈眈的监督下,每日操练棍棒,呼喝声给这劫后余生的家宅增添了几分粗粝的生气。
王大柱的身体依旧是整个王家最沉重的负担。他能下地走动的时间长了些,但那股子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意如影随形,盛夏的日头都晒不透。脸上、脖颈、手臂上淡蓝色的裂纹如同精致的冰瓷裂痕,在阳光下流转着幽微的冷光,成了他身上最刺眼的标记。
芸娘的惊惧并未完全消散,但王大柱那日反握的回应,如同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了细微的涟漪。她依旧小心翼翼,递水递药时指尖仍会不自觉地微颤,但目光不再刻意闪躲,偶尔鼓起勇气对上王大柱那双沉寂幽深的眸子时,也会努力挤出一丝温软的笑容。这份小心翼翼的靠近,王大柱沉默地感知着,心头的冰封似乎也融化了一角。他不再总是沉默地倚窗远望,偶尔也会在芸娘轻声细语地说些府里琐事时,微微颔首,或者极其简短地回应一两个字。
“少爷,今儿日头好,要不要去后院走走?吴大夫说多晒晒太阳好。” 芸娘端着刚熬好的药,声音轻柔。
王大柱正坐在窗边的圈椅里,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淡蓝色的纹路在阳光下纤毫毕现,如同冰河蜿蜒的支流。他闻言,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头:“嗯。”
芸娘心中一喜,连忙放下药碗,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王大柱借力站起,脚步依旧虚浮。两人慢慢踱出房门,穿过修缮一新的回廊,来到后院。
阳光正好,驱散了部分地窖残留的阴冷气息。新栽的几丛翠竹在风中沙沙作响。王大柱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角落那间僻静的厢房——柳青黛养病的地方。
“五太太…” 芸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低声道,“还是老样子,吴大夫每日施针灌药,梅香姐日夜守着,可…还是没醒。” 她的声音带着惋惜。
王大柱沉默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那分担寒流、救他一命的决绝背影,那腕间黯淡的鳞片,总会在夜深人静时浮现在他混乱的记忆里。他收回目光,任由芸娘搀扶着,在院中一棵老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在他布满裂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前院工棚的方向,那熟悉的“嗡…咔哒…嗡…咔哒…”的织机运转声,如同沉稳有力的脉搏,清晰地传了过来。这声音似乎拥有奇异的魔力,总能抚平他体内寒气带来的躁动不安,让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暂时归位。王大柱闭上眼,微微仰头,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和这充满生机的声浪。体表的裂纹在光线下幽幽流转,却不再显得那么狰狞。
芸娘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安静地绣着一方帕子,偶尔抬眼看看沐浴在阳光和织机声中的少爷。他脸上那浅淡的、近乎凝固的裂纹,在专注倾听的神情下,似乎也柔和了许多。一种难得的、带着微暖的宁静,在这劫后的庭院里缓缓流淌。
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大太太!大太太!” 福伯略显急促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快步穿过月洞门,脸上带着既兴奋又紧张的神色,“孙师傅那边…第一批新布!按新机子织出来的头一匹!出来了!”
周婉娘正带着翠儿在东厢房核对新一批采购硫磺雄黄的账目,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霍然起身:“走!去看看!” 翠儿也好奇地跟上。
织机工棚里,气氛比往日更加热烈。巨大的改良织机稳稳地运转着,飞梭如电。而在织机末端,一匹崭新的棉布正被孙铁匠和老赵头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布匹色泽雪白,质地细密均匀,布面平整光滑,几乎看不到明显的纱结。与旁边老织机织出的、略显粗糙厚实的布匹相比,高下立判。
“大太太您看!” 孙铁匠激动得胡子都在抖,献宝似的将那匹新布捧到周婉娘面前,“您摸摸这手感!看看这密度!又细又密又平整!同样的时辰,这台新机子织出来的布,能顶老机子一倍半还多!”
周婉娘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捻过布面。细腻、顺滑、紧实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眼中瞬间爆发出精光!作为掌管半个县城铺子的行家,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成本降低,产量大增,品质提升!这匹布拿到市面上,绝对能掀起波澜!
“好!好!孙师傅,诸位师傅,你们立了大功!” 周婉娘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这匹布,要仔细收好!福伯,立刻去请‘锦华轩’的刘掌柜!就说我们王家织坊,出了新货!”
“是!大太太!” 福伯精神抖擞地应道,转身就跑。
“等等!” 周婉娘叫住他,眼神锐利,“先别声张,只请刘掌柜一人。另外,” 她转向孙铁匠,语气斩钉截铁,“孙师傅,新机子的图纸,还有所有关键部件的打造工艺,必须严格保密!参与核心修复的师傅,这个月工钱再加三成!但谁要是把风声透出去半个字…” 她没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让在场的工匠心头都是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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