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不仅发生在他身上。手背上那片变浅的裂纹,范围似乎极其缓慢地扩大了一丝丝,颜色也更淡了些。虽然依旧冰冷,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刺痛感,在那片区域确实减轻了。这微小的变化,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给了他巨大的鼓舞和…一个方向。他开始有意识地将更多时间花在织机旁,花在那匹布上,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试图用这人间造物的暖意,去消融那非人的坚冰。
然而,并非所有角落都被这新生的暖意照亮。
柳青黛养病的厢房,依旧笼罩在一片沉寂的阴冷中。药味浓重,光线昏暗。梅香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眼眶红肿,用温热的湿布一遍遍擦拭着柳青黛冰冷的手指,低声絮叨着:“五太太…您快醒醒吧…新布织出来了,卖了大价钱呢…少爷他…他看着好多了,天天抱着那匹布…您要是醒了,看到该多好…”
榻上的人,如同精致的琉璃人偶,苍白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腕间那片墨绿鳞片,黯淡得如同枯叶。
梅香没有注意到,当她絮叨到“少爷天天抱着那匹布”时,柳青黛那如同蝶翼般脆弱的睫毛,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沉睡的灵魂深处,被某个特定的音节轻轻拨动。
夜色再次笼罩王家大院。
王大柱靠坐在炕头,怀里依旧抱着那匹新布,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布边。体内的寒意似乎真的被这持续的“治疗”压制得温顺了些许,至少,那如影随形的、仿佛要将灵魂冻结的刺痛感减轻了。这让他有了一丝力气去思考更多的东西。
“婉娘…” 他嘶哑地开口,声音比前几日清晰了些。
正在灯下核对账目的周婉娘立刻抬头,眼中带着询问。
“…柳青黛…” 王大柱的目光投向黑暗中的墙壁,仿佛能穿透过去看到那个无声无息的身影,“…她…用的什么药?”
周婉娘放下笔,走到炕边坐下,叹了口气:“吴老用了最名贵的参茸吊命,辅以固本培元的方子,每日施针刺激心脉…但效果甚微。吴老说,她伤的是本源,寻常药石,恐难回天。”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柳青黛救了王大柱,这份恩情,王家不能不报。
王大柱沉默着,手指在温软的布面上缓缓划过。本源…寒毒…暖意…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中盘旋。他体内的寒毒能被这布匹的暖意稍稍安抚,那么…柳青黛体内枯竭的本源,是否也能…?
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的布匹。雪白的棉布在油灯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这布…” 他抬起头,看向周婉娘,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带着不确定,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试探,“…给她…盖上试试…”
周婉娘一愣,随即明白了王大柱的意思。这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一匹布,能治伤?但她看着王大柱眼中那微弱却执拗的光芒,看着他手背上那片变浅的裂纹,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万一真有奇效呢?
“好。” 周婉娘没有犹豫,立刻起身,“我这就去。”
她拿起王大柱怀中的那匹新布,转身快步走向柳青黛的房间。
厢房里,梅香正趴在榻边打盹。周婉娘示意她噤声,轻手轻脚地走到榻前。柳青黛依旧无声无息地躺着,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周婉娘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匹带着王大柱体温、沾染了织机烟火气息的新布,小心翼翼地展开,轻柔地盖在了柳青黛身上,从肩头一直盖到脚踝。
雪白细密的棉布,如同初雪般覆盖在柳青黛苍白冰冷的身体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油灯的火苗微微跳动,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厢房里一片死寂。
周婉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果然…是自己病急乱投医了。一匹布,怎么可能…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将布拿开时。
“唔…”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猫呻吟般的气音,毫无征兆地从柳青黛干裂苍白的唇间溢出!
周婉娘和惊醒的梅香同时僵住!难以置信地看向榻上!
柳青黛那如同冰封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覆盖在她身上的雪白棉布,似乎微微地…起伏了一下?不再是之前那种死寂的平坦!
紧接着!
柳青黛那只一直冰冷僵硬、被梅香握在手中擦拭的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在黑暗中摸索着什么!
“五太太!” 梅香失声惊呼,喜极而泣!
周婉娘猛地捂住嘴,眼中瞬间涌上狂喜的泪水!她看着那覆盖在柳青黛身上的新布,看着布面下那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起伏,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真的…有用?!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躺在柳青黛腕间、如同枯死叶子般黯淡的墨绿鳞片,在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丝难以察觉的、内敛的暗金光芒,在鳞片深处悄然流转!
沉睡的药奴,在人间烟火织就的暖意包裹下,终于撬动了冰封的意识之门。而王家大院深处,那匹承载着希望与未知的新布,其神秘的面纱,才刚刚揭开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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