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院的日子,在一种奇异的张力中缓慢流淌。工棚里“嗡…咔哒…”的织机轰鸣声,成了最稳定的背景音,日夜不息,如同王家重新搏动的心跳。王大柱成了这声音最虔诚的信徒。
他不再需要芸娘时刻贴身搀扶,但每日里,他裹着厚厚的棉衣,总会准时出现在工棚角落那张特意为他准备的宽大圈椅里。怀里抱着的,是刚下织机、还带着余温的崭新布匹。布满淡蓝裂纹的手指,近乎本能地、一遍遍摩挲着那细密温软的布面。阳光透过临时修补的窗纸,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幽蓝的纹路在光线下流转,却似乎少了几分刺骨的狰狞。
效果是缓慢却持续的。手背上那片最先消退的区域,范围又扩大了些,颜色浅淡得只剩几道模糊的痕迹。更令人欣喜的是,脖颈一侧靠近下颌的裂纹,也如同冰雪消融般,颜色明显变浅,范围缩小了一圈!虽然胸口、后背、手臂上大片的裂纹依旧冰冷刺目,如同冰封的河面,但这局部的消退,如同黑暗裂开的缝隙,透进的光亮足以驱散绝望。
芸娘的变化肉眼可见。最初的恐惧早已被一种温软的守护取代。她安静地坐在王大柱身侧的小杌子上,手里做着针线活,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王大柱。看他专注地抚摸着布匹,看他眉宇间因那温软触感而微微舒展,看他手背上那片越来越淡的痕迹。每当此时,她心底便会涌起一股混杂着心疼与自豪的暖流。她不再仅仅是照顾者,更像是见证者,见证着少爷在这冰冷的困境中,用最朴素的“布暖”一点点夺回自己的阵地。
“少爷,喝口参茶暖暖。” 芸娘适时递上温热的茶盏,声音轻柔。
王大柱从布匹上收回目光,看向芸娘温婉的脸庞。他沉默地接过茶盏,冰冷的手指触到温热的杯壁,再没有芸娘预想中的僵硬或闪躲。他极其自然地抿了一口,微烫的液体滑入喉间,带来一丝熨帖的暖意,竟与那布匹的暖意隐隐呼应。他看向芸娘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或冰冷,而是沉淀下一种极其内敛的、近乎无声的信任。
“嗯。” 一个极其简短的回应,却让芸娘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工棚里,工匠们早已习惯了这幅景象。孙铁匠的嗓门依旧洪亮,指挥着梭子飞驰;老赵头捻线的动作更加沉稳精准。少爷的恢复和五太太的苏醒,如同给王家注入了强心剂。新布卖得好,工钱丰厚,日子有了奔头,那轰鸣的织机声浪,便成了最动听的乐章。
然而,这劫后重生的暖意,如同脆弱的琉璃,需要最严密的守护。苏静蓉成了王家大院最忙碌的影子。
她一身深青劲装,身影飘忽不定。白天,她亲自带着挑选出的几个机灵护院,沿着加固后的院墙和豁口内侧反复巡视。硫磺雄黄粉在墙角屋后撒了一层又一层,浓烈的气味刺鼻,却如同无形的屏障。她布置的机关陷阱更加刁钻阴狠,从触发式的淬毒弩箭,到埋在地下的火油罐和绊索,都隐藏在不起眼的角落,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不速之客。
“这里,墙角第三块砖下,三寸处,埋了‘透骨钉’。” 苏静蓉的声音清冷如冰,指着豁口内侧一处看似寻常的泥地,对身后一个叫阿成的年轻护院说道,“钉尖淬了麻药,踩中不会致命,但足以让一条腿废上半天。记住位置,别自己人踩上去。”
阿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用力点头,用小刀在旁边的树干上刻下一个不起眼的记号。
“还有这里,” 苏静蓉走到后院通往前院的月洞门旁,指着门楣上方一块微微凸起的瓦片,“瓦片下有细线连着铃铛,一旦有人试图从上方潜入,铃铛会响。同时,” 她目光扫向门内侧两边的墙角,“这两边埋了生石灰粉袋,铃响触动机关,石灰粉会爆开,迷眼呛人。”
她事无巨细,将每一处可能的漏洞都堵死,将防御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充满致命荆棘的大网。新招的护院在她冰冷的目光和利落的身手下,不敢有丝毫懈怠,日夜轮班,警惕地巡视着。
后院那间僻静的厢房,气氛却截然不同。
五太太柳青黛靠坐在堆叠的软枕上,身上依旧盖着那匹意义非凡的雪白新布。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终于不再是完全的茫然空洞,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只是那眼神依旧涣散,无法聚焦,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的琉璃在看世界。
梅香坐在榻边,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喂着温热的参茸米汤。柳青黛会本能地吞咽,动作却极其迟缓僵硬。她的身体依旧冰冷,但覆盖着新布的部位,那刺骨的寒意确实被隔绝了许多,触摸上去不再是冰封的感觉。
“五太太,您再喝一点,” 梅香声音轻柔,带着无尽的耐心,“这是少爷特意让大太太给您留的最好的参…您看,这布多好,盖着暖和吧?就是少爷天天抱着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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