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西厢房。她需要尽快恢复,应对即将到来的、因爆炸而引来的更大风波。
芸娘和翠儿看着炕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王大柱,又看看他胸口那几道狰狞的淡蓝新痕,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们。翠儿再也忍不住,扑在王大柱身上,压抑地痛哭起来。芸娘紧紧咬着下唇,泪水无声滑落,她伸出手,无比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那冰冷的、带着裂纹的肌肤,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和暖意,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后山爆炸的余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
天色微明,王家沟外的官道上便尘土飞扬。一队穿着县衙皂隶服色、挎着腰刀的差役,在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班头带领下,策马直奔王家大院而来。昨夜那声闷雷般的巨响和地动,早已惊动了四邻八乡,县衙接到多起乡民的惊恐报案,不得不派人前来查探。
林红缨吊着右臂,带着十几个手持棍棒、眼神警惕的护院,如同门神般堵在王家沟豁口处,将差役的队伍拦了下来。
“站住!王家沟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林红缨独眼一瞪,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剽悍的匪气。
那山羊胡班头勒住马,看着眼前这阵势,眉头一皱,皮笑肉不笑地道:“哟,这不是王家的三太太吗?好大的威风!县尊大人接到乡民报案,说昨夜贵庄后山巨响震天,地动山摇,疑有妖异或山崩,特命我等前来勘察,以防灾祸,护佑乡邻。怎么?王家沟莫非成了龙潭虎穴,连官差都进不得了?”
“放你娘的屁!”林红缨毫不客气地骂道,“什么妖异山崩!是工坊新到的锅炉,孙铁匠那老小子手艺不精,试火的时候炸了膛!动静是大了点,但屁事没有!庄子里正组织人手清理呢,乱糟糟的,你们进去添什么乱?要看热闹滚远点看!”
“锅炉炸膛?”班头显然不信,眯着眼打量着豁口内,“动静能传那么远?把地都震动了?三太太,你这话可糊弄不了人!让开,我等奉公行事,必须亲眼看看爆炸现场,回去也好向县尊大人交差!”
“交差?我看你是想进去踩点吧!”林红缨独眼一翻,梗着脖子,“说了是锅炉炸了就是炸了!现场危险,闲人免进!要查,等我们清理干净了,自然会给县衙一个说法!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她手中的齐眉棍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声响,身后的护院也齐齐上前一步,气势逼人。
差役们被这悍妇的气势所慑,面面相觑。那班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过是奉命来查探,犯不着跟王家这出了名的母老虎硬拼。他阴鸷的目光扫过林红缨吊着的右臂和她身后那些精悍的护院,又看了看豁口内隐隐升起的烟尘(孙铁匠按周婉娘吩咐弄出的障眼法),最终冷哼一声:“好!好一个王家!三太太的话,我记下了!希望你们真能‘清理’出个像样的说法!我们走!”他调转马头,带着差役悻悻离去,但临走前那怨毒的眼神,却如同毒蛇的信子。
看着差役走远,林红缨才啐了一口:“呸!狗仗人势的东西!”她转身对护院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然而,更大的阴影,已悄然降临。
距离王家沟三十里外,府城码头。一艘装饰颇为气派、悬挂着“张记”旗号的双桅商船静静泊在岸边。船舱内,光线昏暗。
一个身材矮胖、穿着锦缎长衫、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正毕恭毕敬地对着主位上的人汇报:“…三爷,派去王家沟的‘钻山鼠’…失联了。昨夜后山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动静不小,今早县衙的差役去了,被王家的母老虎硬生生堵了回来,说是锅炉炸膛…”
主位上的人隐在灯影的暗处,只看得见一只骨节粗大、把玩着一枚铁胆的手。那手背上,赫然刺着一个扭曲狰狞的黑色蛇形纹身!铁胆在指间转动,发出轻微的、令人心悸的摩擦声。
“钻山鼠…失联了?”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砂纸摩擦,“锅炉炸膛?哼,好一个王家!好一个周婉娘!”
矮胖中年人额角见汗:“是…是小的们办事不力!那‘钻山鼠’身上带着咱们黑水蛇堂的标记地图和‘引魂盘’,若是落到王家手里…”
“落到又如何?”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区区王家沟,一个土财主的庄子,一个运气好的傻子,一个有点手腕的妇人…也配跟我漕帮黑水蛇堂讲证据?”铁胆的转动声骤然停止。
“传令‘水鬼营’,”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今夜子时,我要看到王家沟后山的棉田…变成一片焦土!连带着那些碍眼的布和织机…一起烧成灰烬!让姓周的女人明白,在府城的地界上,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给老子趴着!”
“是!三爷!”矮胖中年人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
船舱内重归死寂,只有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那手背上的黑蛇纹身,在昏暗中仿佛活了过来,吐着猩红的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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