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将至,西山在秋日高悬的阳光下显得静谧而深沉。别院如同伏踞的兽,看似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
王大柱站在货栈密室的窗前,远眺西山方向,神色平静,唯有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紧绷。芸娘和翠儿安静地坐在一旁,手中虽拿着针线,眼神却不时飘向窗外,满是担忧。林红缨则有些焦躁地在屋内踱步,她本想参与行动,却被王大柱强行留下保护家眷,心中憋着一股劲。梅香仔细检查着药箱,确保万无一失。
“相公,一切会顺利吗?”芸娘终究忍不住,轻声问道。
王大柱转过身,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我们准备了这么久,沈兄和苏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赵兄弟也安排妥当。今日,定要叫那罗威吃个大亏!”
他语气坚定,心中却如明镜。此计行险,如同刀尖跳舞,成败难料。但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打破僵局、争取主动的最好方法。
与此同时,西山别院外数里处的一片密林中。
苏静蓉如同一抹淡影,隐匿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树之上,透过缝隙,紧紧盯着别院大门的方向。她已在此潜伏多时,呼吸近乎停滞,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而在另一个方向,地势更高的一块巨岩之后,沈岳抱剑而立,眼神冰冷地俯瞰着下方的别院。他的气息更为内敛,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但周身散发的凌厉剑意,却让偶尔飞过的鸟雀都惊惶绕行。
按照计划,由苏静蓉负责制造最初的混乱和“引导”,而沈岳则作为奇兵和最后的保障,在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午时正刻,别院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一队人马簇拥着两人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威远镖局总镖头罗威,他今日穿着一身暗紫色劲装,腰间挎着他那柄成名多年的金丝大环刀,神色看似平静,眼中却隐含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与急切。与他并肩而行的,正是那个眉骨带疤的关外头领,此人身材较罗威更为高大,穿着翻毛皮袄,眼神锐利如鹰,顾盼之间自带一股蛮荒野性。
“拓跋兄,请!”罗威侧身,对那关外头领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颇为客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被称为拓跋的关外头领微微颔首,并未多言,迈步便欲上车。
就在此时!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从不远处的林间射出,并非射向人群,而是射向了别院门楼悬挂的灯笼,精准地将其射落!灯笼摔在地上,里面的烛火瞬间引燃了灯罩,冒起一股黑烟!
“有刺客!”
“保护总镖头!”
别院门口顿时一阵骚乱,护卫们纷纷拔出兵刃,紧张地望向响箭射来的方向。
罗威和拓跋头领也是脸色一变,立刻警惕地后退,被护卫们团团护住。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罗威厉声喝道,目光如电扫向林地。
林地寂静,再无动静,仿佛刚才那一箭只是幻觉。
但罗威和拓跋都是老江湖,心知绝非偶然。拓跋头领鼻子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低声道:“有股极淡的……女子香气。”
罗威眼神一凝,立刻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心腹低语几句。那心腹点头,迅速带了几个人,朝着响箭大致射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搜索过去。
隐藏在树冠中的苏静蓉,在射出响箭的瞬间,便已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干,借助林木掩护,迅速向着预定好的“诱饵”地点撤离。她故意留下了一些细微的、指向性的痕迹,并“不小心”遗落了一方看似普通、实则绣有特殊暗记的绢帕。
那方绢帕,是王大柱让工坊女工仿照芸娘平时所用绣法制成的,上面的暗记,则是模仿了之前被罗威手下袭击时,某个伤亡护院身上信物的标记。这一切,都是为了将罗威的视线,引向那个伪造的“藏钥地点”——位于别院后山一处废弃的猎人小屋。
罗威的心腹带着人循着痕迹追出一段距离,果然发现了那方绢帕和指向后山的脚印(自然是苏静蓉伪造的)。他不敢怠慢,立刻返回禀报。
“后山?废弃猎屋?”罗威听完汇报,与拓跋头领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疑虑和一丝贪婪。
“声东击西?还是故布疑阵?”罗威沉吟。
拓跋头领冷哼一声:“不管是不是疑阵,既然有线索,就不能放过。罗总镖头,你我去看看便知。若是调虎离山,这别院守卫森严,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若是真的……呵呵。”
罗威点点头,他也正有此意。钥匙事关重大,任何线索都不能忽视。他立刻吩咐加强别院警戒,然后与拓跋头领带着一队精锐好手,直奔后山猎屋而去。
隐藏在暗处的沈岳,看到罗威和拓跋果然被引向后山,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的轻功身法极为高明,远远辍在后面,竟无人察觉。
苏静蓉则按照计划,在确认罗威等人被引走后,迅速绕道返回别院附近,监视别院内部的动静,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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