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润。
触感首先回归,那是某种极其细腻的木料,纹理在他的指尖下仿佛活了过来。
陈启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又在瞬间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种近乎真空的眩晕和难以言喻的陌生感。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吸入的却不是都市深夜熟悉的、混杂着尾气和外卖味道的浑浊空气,而是一种……沉静的、带着檀香与某种奇异甜香的气味。
视野从模糊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不是电脑屏幕上闪烁的、令他心力交瘁的代码行,也不是加班后凌乱堆满草稿纸和能量饮料瓶的办公桌。
是蟠龙藻井。
巨大的、繁复的、金色的龙形雕刻盘绕在深色的穹顶之上,龙睛以不知名的宝石镶嵌,在摇曳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威严地俯瞰着他。轻纱般明黄色的帐幔从四周垂落,丝绸的质感在烛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的,是历史书中记载的、专属于帝王禁脔的龙涎香气,若有若无,却无处不在,宣告着此地的非凡。
他躺在一张宽大得惊人的床榻上,身下铺着厚厚的、柔软的绸缎被褥,光滑冰凉。
“这是……哪儿?噩梦吗?”他下意识地想撑起身体,却感觉四肢百骸传来一阵深沉的虚弱,仿佛这具身体刚刚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病,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每一根骨头都透着酸软。他不得不重新跌回柔软的锦缎之中,发出一声无力的闷哼。
目光艰难地扫过四周。宫殿深邃,高大的廊柱需要一人合抱,漆色暗红,如凝固的血液。烛火在精雕细琢的宫灯中跳跃,将偌大的空间映照得半明半暗,光影在冰冷金砖地面上拖出长长的、摇曳的影子。每一件摆设,无论是角落的珐琅仙鹤烛台,还是远处紫檀木案几上摆放的玉器,都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古朴与华贵,绝非他记忆中任何一个影视城或博物馆能比拟的真实。
一股寒意,比身下的绸缎更冷,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升。
就在这时——
轰!
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庞杂混乱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毫无征兆地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蛮横地灌注进来!
朱由检……天启皇帝……皇兄……驾崩……信王……即位……大统……魏忠贤……九千岁……客氏……阉党……东林……辽东……建奴……饥荒……流民……
一个个名词,不再是枯燥的史书文字,而是带着灼热的情感烙印、清晰的画面碎片和沉重的责任,狠狠地砸进他的脑海。他看到了一个苍白病弱的青年皇帝(他的皇兄)在榻上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感受到了被宣召入宫时那份巨大的惶恐与不安;他体会到了在百官注视下,穿上这身沉重衮服时,那足以让人窒息的压力;他更清晰地记得,一张看似恭顺、实则潜藏着无尽权势与阴鸷的面孔——魏忠贤!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双手死死抱住了头颅,指甲几乎要掐进头皮。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穿刺。两种记忆,两个灵魂,在这具名为“朱由检”的身体里疯狂地冲突、撕扯、融合。
我是陈启!一个刚在连续熬夜攻克某个机械自动化项目后猝死的、可怜的现代理工科研究生!我的论文还没答辩,我的房贷还没还清,我……
我是朱由检!大明朝的第十六位皇帝,刚刚在先帝灵前即位,年号……崇祯!
剧烈的认知失调让他几欲呕吐。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那件刺眼的明黄色寝衣,又抬起颤抖的手,摸了摸这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忧惧的脸颊。
这不是梦。
这具身体,年轻,却透着一股被掏空的虚弱;这双手,指节分明,却白皙得缺乏生气。
我真的……成了崇祯?!那个在位十七年,殚精竭虑,却最终吊死煤山,背负着亡国罪名的崇祯皇帝?!
一股源自历史深处的、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大明这个庞然大物,在内忧外患中早已千疮百孔,积重难返。辽东如狼似虎的后金(未来的满清),中原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朝廷上党同伐异的残酷斗争,国库里能跑老鼠的空虚……这一切,难道都要压在我,一个刚刚猝死的“996”打工仔身上?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要被这恐怖的现实彻底吞噬时,殿外那扇沉重的、雕饰着龙凤纹路的殿门方向,传来了动静。一个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细与沉稳的嗓音,穿透了门扉,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皇爷,您醒了吗?时辰不早了,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太监魏忠贤,已在殿外候了一个时辰,说有要事启奏,关乎国本,不敢耽搁。”
魏忠贤!
这个名字,比之前记忆洪流中的任何一个词都具有更强的杀伤力。它像一道淬了冰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陈启所有的混乱、不适和自怨自艾,只剩下赤裸裸的、面对生死威胁时的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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