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薛岳显然愣了一下,他可能没想到我会问出如此“外行”的问题。他迟疑地回答:“自然是……是它的地理位置。它是赣北门户,是南浔铁路的起点,是武汉的屏障……”
“说得都对。”我打断了他,“但这些,都是从军事地理的角度来看的。我换个问法,我们死守九江城,付出巨大的伤亡,最终能得到什么?”
“这……”薛岳被我问住了。
“我们得不到任何东西。”我自问自答,语气变得冰冷而坚决,“我们只能得到一座被炮火摧毁的废墟,和数万具忠勇将士的尸骸。而日军呢?他们可以凭借海军,绕过九江,从鄱阳湖登陆,直接切断我们的后路。到时候,九江城里的守军,就会变成瓮中之鳖。马当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电话那头,只剩下薛岳粗重的呼吸声。我知道,我的话刺痛了他,但也点醒了他。作为一名优秀的战将,他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只是,层层叠压下来的“寸土必争”、“死战不退”的命令,让他和许多前线将领一样,陷入了思维的僵局。他们不敢承担放弃一城一地的责任。
“那次长的意思是?”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探寻。
“我的意思,是跳出九江这座城来看整个赣北的战场。”我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九江,划向了它西南方向的另一座城市——德安。“九江,我们可以守,但不是死守。我们的目的,不是保住九江城,而是在九江周边,最大程度地消耗冈村宁次的有生力量。你要把你的主力,放在两翼,尤其是南面的庐山山区。庐山,才是我们真正的屏障。我要你把庐山,变成一个巨大的要塞,一个让冈村宁次啃不动的铁核桃。至于九江城本身,只留少数部队进行象征性的抵抗,在给敌人造成一定杀伤后,就主动撤出来,退往德安方向,与主力汇合。”
“放弃九江?!”薛岳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舆论上无法交代,上面……”
“没有上面!”我冷冷地打断他,“伯陵兄,现在,我就是上面!所有的责任,由我韩夏一人承担!我给你明确的命令:第九战区的作战核心,是‘以空间换时间,积小胜为大胜’。我们的目标,不是守住某一个点,而是要利用赣北复杂的地形,层层阻击,不断地消耗、疲惫敌人,最终在德安、在南昌一线,与他们进行决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的薛岳,此刻定是满脸震惊。我这番言论,在当时的环境下,无异于惊世骇俗。放弃国土,主动后撤,这在政治上是绝对不正确的。但是,我知道,这是唯一正确的军事选择。用一座孤城,去硬撼敌人强大的海陆空打击体系,是愚蠢的,是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良久,薛岳才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语气说道:“韩次长……您……您说的是真的?您真的敢下这样的命令?”
“命令已经下了。”我平静地说道,“具体到部队部署,我命令:以罗卓英将军的第一兵团,负责九江正面及两翼的防御。其中,王敬久将军的第二十五军,部署于九江以东的湖口、姑塘一线,任务是迟滞敌人登陆,掩护主力侧翼。叶肇将军的第六十四军,部署于九江以西的瑞昌方向,构筑第二道防线。而兵团主力,李汉魂将军的第六十五军和张发奎将军的第二兵团,要立刻向庐山山区机动,构筑纵深防御阵地。我再重复一遍,九江不是决战之地,只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我们要做的,是把冈村宁次的部队引进来,然后,在庐山的山沟里,把他们一口一口地吃掉!”
我的话,如同惊雷,在薛岳的耳边炸响。他不再言语,但我能感觉到,电话线那头,一股压抑许久的战意,正在重新被点燃。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一个渴望胜利的军人。僵硬的、不切实际的死守命令,只会让他感到憋屈和绝望。而我给他的,是一个全新的、充满想象力和主动性的作战方案。
“我明白了。”许久之后,他沉声说道,“就按次长的意思办!职部立即调整部署。只是……九江城里,总得有人守吧?”
“当然。”我看着地图上的九江城,“就让金官昌的预备第十一师守吧。告诉他们,守不住,就撤。我不要俘虏,也不要死战不退的烈士,我要他们活着回来,到德安,再跟日本人算账!”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胸口有些发闷,不知道是因为武汉这该死的天气,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血战。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院子里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仿佛在为这个多事之夏,吟唱着焦躁不安的序曲。我知道,我的这个命令,将会在军中引起多大的波澜。但,我别无选择。历史已经证明,单纯的勇气,是无法赢得战争的。我必须用我超越这个时代的战略眼光,为这个苦难的民族,找到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哪怕这条路,充满了荆棘和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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