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被这个宏大而又精妙的战略构想给镇住了。他追问道:“可是,将军。这个战法听起来天衣无缝,但执行起来,一定充满了无数的变数。比如,如何保证‘炉底’不被烧穿?如何保证侧翼迂回的部队,不被敌人发现?如何精准地把握发动总攻的时机?”
“你问到了关键。”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这些,正是战争艺术的真正魅力所在。它考验的,不仅仅是指挥官的智慧,更是整个军队的素质。我们能成功,第一,是因为我们有一支能死守‘炉底’的英雄部队——李玉堂将军的第10军。他们在长沙城下,顶住了数倍于己的日军最猛烈的进攻,为我们争取了最宝贵的时间。第二,我们有薛岳长官这样经验丰富、决心坚定的战区司令。他精确地调动了数十万大军,在数百里的战线上,完成了这个人类战争史上都堪称宏伟的机动。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加重了语气,“我们有千千万万,抱定必死之心,与国家共存亡的士兵。他们用生命,填补了武器装备上的巨大差距。”
说到这里,我转过身,看着斯科特,一字一句地说道:“斯科特先生,请你告诉美国人民,告诉全世界。中国的抗战,不是在以卵卽石。我们有自己的战略,有自己的打法。我们或许会暂时失去一些土地,但我们广袤的国土,就是我们最大的战略纵深。日本人,正深陷在中国这个巨大的泥潭里,无法自拔。他们在这里投入的兵力越多,流的血越多,他们的战争机器就会被消耗得越快。而这,不仅仅是为了中国的独立和自由,也是在为整个世界的反法西斯战争,赢得宝贵的时间。”
斯科特被我的话深深打动了。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飞快地在他的笔记本上记录着。我知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
采访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我向他详细介绍了战役的每一个阶段,甚至拿出了一些缴获的日军作战文件和照片给他看。我希望通过他,向外界传递一个清晰的信号:中国,仍在战斗,并且,有能力取得胜利。
送走斯科特后,我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与他交谈,比指挥一场战役更耗费心神。
“次长,您说的话,一定会震惊整个美国的。”徐振国走上前来,眼神里充满了崇敬。
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振国,言语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真正能让美国人下定决心帮助我们的,不是我的话,而是日本人的炸弹。”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地图的右下角,那一片蔚蓝色的太平洋。我知道,那里的风暴,正在酝酿。
十月五日,第九战区长官部呈上了详细的伤亡报告和战功叙奖名单。看着那一个个冰冷的数字,我刚刚因胜利而稍感轻松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此役,我军伤亡三万六千余人,其中阵亡将士,超过一万。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破碎的家庭。
我拿起红色的毛笔,在王耀武的74军、李玉堂的第10军的名字下面,重重地画了一个圈,然后在报告上批示:“阵亡将士,从优抚恤。有功之将士,破格提拔。所需之补充,优先拨付。”
写下“优先拨付”四个字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我知道,以我们目前的国力,所谓的“优先”,也只是杯水车薪。
就在此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是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陈诚打来的。
“辞修兄,”我接起电话。
“韩老弟,祝贺你们啊!第九战区这一仗,打得漂亮!给我们整个抗战前线,都提了一口气!”陈诚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
“辞修兄过奖了。若不是你们在宜昌方向积极策应,牵制了日军重兵,伯陵兄那边,也不会打得这么顺利。”我客气地回答。
“自家兄弟,不说这些。”陈诚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沉重,“韩老弟,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问。我听说,你在接受美国记者的采访时,提出了一个‘天炉战法’?”
我的心一动,知道他打电话的真正目的了。
“是的,只是对此次会战的一个战术总结。”
“这个战法,我仔细琢磨了一下,确实高明。不过……”他拖长了声音,“这个战法,对部队的要求太高了。尤其是侧翼迂回和最后的向心攻击,需要极强的机动力和协同能力。我们第六战区当面,多是山地,日军的防御工事也极为坚固。若是想在我的防区,也复制一个‘天炉’,恐怕……”
我立刻明白了。长沙大捷,极大地刺激了各个战区的将领。陈诚治军严谨,素有雄心,他自然也想在自己的战区,打一个同样辉煌的胜仗。但他同样清楚,自己的部队,与第九战区的精锐,在战斗力上还有差距。
“辞修兄,”我沉声说道,“战法,要因地制宜,因敌而异。湘北是平原丘陵,利于大兵团机动。而你的防区,是鄂西山地,崇山峻岭。我认为,你的战法,不应求‘围’,而应求‘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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