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威沉默了。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多了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或许,开始理解,这场战争,对于我们这些已经退无可退的中国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三月七日,日军第55师团,在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占领了仰光。他们在城市里,举行了盛大的入城式。缅甸的太阳旗,在总督府的上空,飘扬了起来。而最后一批撤离的英国军队,在逃跑之前,点燃了码头上的油库。冲天的黑烟,滚滚而上,像是在为大英帝国在缅甸的殖民统治,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
也就在这一天,戴安澜将军率领着他那支在锡唐河畔,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疲惫不堪的第200师,抵达了同古。他们看到的,是一座几乎空无一人的城市,和一张张当地缅甸人,那充满了敌意和麻木的脸。
我知道,一场真正的、属于我们中国军人自己的血战,即将,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拉开序幕。
一九四二年,三月,第二周
同古,这座位于缅甸中部平原上的古老城市,因为锡唐河在其东侧拐了一个弯,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而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对于日军来说,拿下这里,就等于打开了通往缅甸北部的大门。而对于我们来说,守住这里,就是守住整个远征军的生命线。
戴安澜,这位年仅38岁的儒将,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他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抵达同古之后,他不顾连日作战的疲惫,立刻开始了周密的布防。他将师主力,部署在同古城内及周边的隘口,同时,派出一个加强团,前出至同古以南的皮尤河一线,作为前哨阵地,节节抵抗,以空间换取时间。
“我师全体将士,已抱必死之决心。誓与同古共存亡。生则凯旋,死则成仁。不成功,便成仁!”
当戴安澜这封用明码发出的电报,传回重庆时,整个作战室,都为之动容。白崇禧拿着电报,眼眶泛红,喃喃自语:“好一个戴安澜,好一个第200师。我中华军人,若都如此,何愁日寇不灭!”
史迪威,也默默地拿过电报,让他的翻译,逐字逐句地念给他听。听完之后,这个一向吝于赞美的美国老头,只说了一句话:“This is a real soldier.”(这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然而,战争的残酷,并不会因为英雄的豪言壮语,而有丝毫的减弱。
三月十八日,日军第55师团,在师团长竹内宽的指挥下,其先头部队,抵达了皮尤河。一场惨烈的遭遇战,骤然爆发。我军前哨部队,依托着简陋的工事,与数倍于己的日军,展开了殊死搏斗。日军的飞机,像一群盘旋的秃鹫,在阵地上空,肆无忌惮地投弹、扫射。我军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防空武器,只能用步枪和机枪,向天空,进行着徒劳的还击。
“皮尤河阵地,已坚守三日。我前哨团,伤亡过半。团长,已亲率预备队,投入反击。”
“日军战车,已突破我第一道防线。我军将士,以血肉之躯,怀抱集束手榴弹,与之同归于尽。”
前线的战报,如同雪片,不断地飞回重庆。每一个字,都浸透了鲜血。
而此时的史迪威,似乎也被前线的惨烈战况所感染。他一改之前在指挥权问题上的强硬,主动找到我,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韩!”他指着地图,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戴安澜的部队,在同古,像一块磁石,死死地吸住了日军第55师团。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们应该立刻命令杜聿明的第五军主力,也就是廖耀湘的新22师,从同古的西北方向,发动一次突袭!狠狠地,打在竹内宽的侧翼!同时,命令第六军,从东面的萨尔温江山地,迂回过来,切断敌人的后路!我们来一个中心开花,两翼包抄!把第55师团,一口吃掉!”
我看着他在地图上画出的那个巨大的钳形攻势,心中,也不由得一阵热血沸腾。不得不承认,史迪威的战术嗅觉,是世界级的。他总能在一片糜烂的战局中,找到那个稍纵即逝的、可以一击致命的破绽。
但是,理智,很快就让我冷静了下来。
“将军,你的计划,非常精彩。”我沉吟了片刻,说道,“但是,你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们的西翼,是谁?”
我的手指,指向了同古以西,那片广阔的伊洛瓦底江平原。
“是英国人。”史迪威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的,是英国人。”我看着他,苦笑道,“是一支刚刚在仰光,抛弃了我们,仓皇逃窜的英国人。是一支士气低落,毫无战心的英国人。将军,我问你,如果我们把主力,全部投入到对第55师团的围攻之中,而此时,日本人,从新加坡调来的,刚刚取得赫赫战功的第18师团,或者近卫师团,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西翼。你认为,那些英国人,能挡得住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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