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照沉默地看着那片残镜,就在这时,她怀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温热的、细微的震颤,像一颗心跳在贴近她的胸口。
小卷,那只曾为她引路、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灵蝶,最后一次从她的心口钻出,化作一只金翅粉蝶。
它的翅膀在残阳下闪烁着微弱的金光,却已残破不堪,边缘卷曲,金粉如沙粒般簌簌剥落,每一次振翅都带着迟滞的颤抖,仿佛随时会坠入尘埃。
它虚弱地绕着苏晚照飞了三圈,最终无声地融入了苏晚照的心口。
刹那间,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与情感洪流般涌入脑海。
她看到了原身苏晚照在冰冷的石室中,颤抖着双手销毁那枚无辜胚胎时的绝望与痛苦;她看到了织娘在暗无天日的三十年里,用自己的鲜血与寿元,一针一线织就那件血色嫁衣的孤寂与母爱;她看到了火簪郎将那朵象征着新生与希望的白色小花,轻轻插入石缝中的温柔与期盼……
所有被她救过的人,所有为她而死的人,所有因她而觉醒的人。
他们的爱,他们的恨,他们的执念与牺牲,此刻尽数汇聚于她一身。
苏晚照忽然明白了。
玄霜子说错了。
“医心镜”不照真相,它从来照见的都不是什么敌人或阴谋。
它照见的,是“谁愿为谁死”的决心。
是牺牲,是守护,是甘愿为他人燃尽自己的那份心意。
医盟用它来收割,而她,要用它来点燃。
她没有去接玄霜子手中的镜片,而是反手从背后抽出了那柄早已断裂的“逆命梭”。
她将那枚青铜镜片小心翼翼地嵌入逆命梭的残柄断口处,尺寸竟是严丝合缝。
随即,她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苍老的皮肤下,流出的血液却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的银辉,滴落时在焦土上发出“嗤”的轻响,腾起一缕青烟。
她将这蕴含着织命之力的血液滴在镜片之上,口中低声念诵着古老的音节。
银色的丝线从她的血肉中再次浮现,却不再是为了延续谁的性命,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女,将医心镜碎片、她的血、逆命梭的残骸,以及她从怀中取出的、那件嫁衣最后的一点灰烬,层层叠叠地缠绕、编织、融合。
最终,一枚闪烁着银色与青铜色光芒,中心烙印着一朵血色火焰的奇特印记,在她的掌心成形。
那印记微微发烫,脉动如心跳,与她的血脉共鸣。
她握紧这枚“心火印”,对着身前身后所有关切的目光,轻声而坚定地宣告:“我不做火种,也不做灰烬——我做点火的人。”
说完,她从沈砚背上滑下,双脚稳稳地踩在龟裂的大地上。
脚底传来坚硬而滚烫的触感,裂缝中还残留着地火的余温,仿佛大地仍在为她的决定而震颤。
她高举着“心火印”,猛地按向地面!
当印记接触地面的瞬间,以她为中心,整个九碑谷的方向,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巨大的裂谷如同黑色的闪电,朝着远方蔓延绽放。
岩石崩裂的轰鸣声中,三百道虚幻而明亮的光影,从地底深处升腾而起,那是被囚禁了千百年的医道残魂。
他们带着茫然与不甘,齐齐望向裂谷中央那个身形苍老却脊梁挺直的女子。
苏晚照立于万魂中央,高举着那枚已与她血脉相连的“心火印”,她的声音穿透了呼啸的风与烈火,清晰地传到每一道残魂的耳中:“你们的方子,不是祭品;你们的命,不是燃料!今天,我苏晚照,替你们烧了这道奴役你们的契——”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手中的“心火印”轰然炸裂!
亿万道银丝如烟火般冲天而起,那片医心镜碎片在空中寸寸碎裂。
然而,在它彻底崩解的最后一刻,镜面不再映照虚无,而是清晰地映出了三百张脸。
那些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怨恨,只有解脱与安详,他们仿佛在弥留之际看到了自己想要拯救的世人,含着微笑,缓缓闭上了双眼。
光芒散尽,尘埃落定。
然而,就在三百医魂消散的地方,那最深的地裂之中,一面完整无缺的青铜古镜,缓缓地、不受控制地浮现而出。
它比碎片更加古朴,气息也更加森然。
镜心中央,四个扭曲的古篆字缓缓亮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7号代行者。
苏晚照怔怔地望着那面古镜,镜中清晰地映出了她此刻的模样——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生机黯淡,一如风中残烛。
可她却笑了,笑得那般肆意,那般解脱。
“原来如此。”她望着镜中苍老的自己,对着那四个冰冷的字,轻轻说道,“这次,轮到我……说不。”
话音落下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火未熄,人未倒,但那面青铜古镜中,她苍老的倒影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向后拉扯,开始飞速地逆向生长——皱纹舒展,白发转青,浑浊的眼眸重归清澈。
仿佛时间本身,正因她的这一句拒绝,而开始剧烈地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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