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稻草在苏晚照指缝间簌簌作响,她蜷缩在墙角,掌心那道暗褐色的“三百二十一”像一道陈年的烙印,隐隐发烫,仿佛皮下蛰伏着某种活物。
月光从瓦缝斜切而入,在她颤动的睫毛上碎成星点,可她视而不见。
耳边仍回荡着方才的骨铃声,混着婴儿啼哭般缥缈的余音,像谁在风里念着未完的咒语。
“阿芜……阿芜……”她低喃,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吞没。
不是阿彻——那一声声呼唤,是从她自己骨头里渗出来的。
医心蛊在血脉中悄然游走,带来一阵阵钻心的麻痒,像记忆的残片正逆流而上,刺入脑髓。
她咬住手腕,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你心里有个洞。”
细弱的声音从脚边传来。
苏晚照猛地抬头,看见阿眠蹲在两步外,盲眼的眼尾沾着草屑,蝶翼般的睫毛正微微发颤。
这小丫头不知何时溜进来的,灰扑扑的裙角还沾着沙粒,可她仰着脸,苍白的手指虚虚点向苏晚照心口:“像被虫咬过的花瓣,风一吹就漏光了。”
话音未落,阿眠口中突然吐出根银亮的丝线。
那丝极细,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轻轻搭上苏晚照手腕。
苏晚照刚要抽手,却见角落的阿蛰突然弓起背,喉头滚动两下——记忆蚕从他唇间钻出来时,带起道银光,在空中织成半透明的幕布。
幻影浮现的刹那,苏晚照的呼吸停滞了。
是雪夜的破庙。
十二岁的自己缩在稻草堆里,额角渗着冷汗,医心蛊在皮肤下凸起青黑的纹路。
穿粗布短打的男孩跪在她面前,冻得发紫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草叶,编出只歪歪扭扭的蝴蝶。
他的脸终于清晰了:眉骨微挑,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星子,说话时呵出的白气裹着哭腔:“师父……我叫阿芜,以后……你别一个人了。”
“阿芜!”苏晚照扑过去,指尖触到幻影的瞬间却穿透了它,只抓到满手冷风。
眼泪砸在草叶上,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嘶吼:“阿芜!阿芜!”幻影开始模糊,可那句“我叫阿芜”却像刻进了骨髓,在她脑子里嗡嗡回响。
“记忆蚕能吐出‘被遗忘的命名’。”阿眠的盲眼转向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名字是灵魂的第一道刻痕,虫蛀得再深,刻痕也在。”
“三百二十二,补录。”
老稳婆王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晚照转身,看见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翻开《产簿》,用炭笔在边角添上“阿芜”二字。
血渍侵蚀的纸页上,新写的名字像团跳动的火,“产簿”二字的金漆在月光下泛着暗芒——原来这破本子里,每一页都藏着被抹去的魂。
“把所有名字都找回来。”苏晚照突然站起来,草屑从她裙角簌簌落下。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医心蛊在腕间浮出淡青纹路,“用记忆蚕,用医心蛊,用我能用的一切!”
破庙的角落传来细微的响动。
沈砚靠在柱子上,机械臂的关节微微发亮。
他没说话,只是摸出随身的铜匣,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微型灵纹纸卷,每卷上都密密麻麻记着:“戌时三刻,苏晚照说‘去破庙’”;“子时一刻,她摸了草蝴蝶七次”;“子时三刻,唤‘阿芜’十七声”。
他垂眸盯着纸卷,喉结动了动,低声对王氏道:“若她忘了所有人……至少我能提醒她。”
话音刚落,沈砚胸前的琉璃共振匣突然嗡鸣。
裂纹中渗出的淡红丝线像活了般,“刷”地缠上《产簿》。
王氏惊得后退半步,却见那些丝线正贪婪地吸收着纸页上的血字,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匣身泛起温润的玉色——这不是损坏,是进化。
“沈公子?”王氏的声音发颤。
沈砚没答话。
他盯着匣身,瞳孔微微收缩——共振匣在吸收“名字”的能量,它在变成“记忆锚具”。
破庙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青鸾裹着灰袍挤进来时,发间的银丝缠成乱麻。
她的机械眼已经换了新的,暗红的光在眼眶里流转,却始终盯着王氏手中的《产簿》。
直到那卷染血的纸页被翻到某一页,她的银丝突然活了般窜过去,缠住那页边角。
苏晚照看见青鸾的指尖在抖。
她看见青鸾的机械眼里叠着两重影像:一重是现在,青鳞覆盖的手攥着银丝;另一重是百年前,年轻的青鸾跪在金属门前,怀里抱着个裹着白布的婴儿,哭腔里带着哀求:“她还没名字!你们不能抽走她的情感!”
“无名体,归类为321。”机械音冰冷得像刀。
青鸾的银丝突然绷直。
苏晚照眼睁睁看着那根银线在《产簿》上划出深痕,“321”三个数字被彻底划去,“青禾”二字歪歪扭扭地填了进去。
阿蛰的记忆蚕突然又吐出幅幻影:雪地里,青鸾攥着婴儿的手,用银针刺破指尖,在孩子掌心刻下“青禾”,可下一秒,黑色孢子从伤口里冒出来,顺着她的手臂攀爬,鳞片开始覆盖她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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