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外的旧港,仿佛一头在雨中苏醒的、散发着铁锈与腐鱼气息的巨兽。林溪将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浸湿,小心擦拭着陆沉滚烫的额头。他依旧昏迷,伤口处那不祥的青黑色虽未继续蔓延,但触手依旧冰冷坚硬,像是有异物在皮下蠕动。老舵送来的食物原封不动地放在一旁,这位沉默的守船人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像幽灵般出现在门口,用那只浑浊的独眼扫过陆沉,再对林溪摇摇头,意味难明。
时间不多了。林溪能感觉到,不仅仅是陆沉的生机在流逝,这座安全屋外的“低语”也变得更加黏稠和充满恶意。它们不再仅仅是耳边的幻听,更像是无形的手指,试图撬开她精神的缝隙,将冰冷的绝望灌入。
必须行动。
她将陆沉留给老舵一个简短而充满恳求的眼神,后者微微颔首,算是接下了这无声的托付。深吸一口气,林溪拉紧身上那件从安全屋角落翻出的、带着霉味的旧工装外套,将帽檐压得很低,融入了旧港棚户区迷宫般的阴影之中。
雨水冲刷着崎岖不平的石板路,污水横流,混杂着垃圾腐败的气味。低矮的吊脚楼挤作一团,窗户大多用木板钉死,偶尔有缝隙后面,闪过警惕而麻木的目光。林溪的“共感”在这里如同踏入了一片情绪的泥沼。绝望、饥饿、愤怒,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恐惧,如同浑浊的浪涛,不断冲击着她的感官。她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精力,像构筑堤坝一样,努力屏蔽这些杂乱的负面情绪碎片,只留下对潜在危险的微弱预警。
头痛开始隐隐发作,左臂的麻木感也并未因短暂的休息而好转。她按照陆沉昏迷前呓语中提到的模糊信息,以及自己对旧港底层规则的粗浅理解,向着更深处,那片被称为“锈蚀迷宫”的黑市区域摸去。
几经辗转,避开了两拨明显不怀好意、眼神浑浊的游荡者后,她在一个挂着破烂“录像带出租”招牌的转角处停下。招牌上的字迹早已褪色,门面窄小,被两侧延伸出来的违章建筑挤压得几乎看不见。就是这里,“鼹鼠”的其中一个巢穴入口。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靠在对面一处废弃报亭的阴影里,集中精神,尝试“聚焦”她的感知。无形的触角小心翼翼地向那扇门延伸。门后传来杂乱的情绪波动——贪婪、狡黠,以及一种深植骨髓的、对危险的警惕。目标情绪很集中,符合情报贩子的特征。但同时,她也捕捉到更远处,几个徘徊在巷口的意识,带着冰冷的审视,如同潜伏的猎犬。
是“深渊之眼”的眼线?还是旧港本身滋生的鬣狗?无法确定,但风险显而易见。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快步穿过街道,按照某种特定的节奏,轻重不一地敲响了那扇斑驳的木门。门上一个书本大小的滑板“唰”地拉开,露出一双精明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找谁?”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买消息,”林溪压低声音,模仿着从陆沉那里听来的黑市切口,“关于下水道里的朋友。”
门后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尤其在看到她虽然憔悴但明显与棚户区格格不入的气质时,闪过一丝疑虑。“找错地方了。”
滑板即将关闭的瞬间,林溪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贴在缝隙上——那是陆沉手腕上拆下的一块限量版机械腕表,表盘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冰冷而昂贵的光芒。
门后的呼吸明显一滞,滑板再次拉开,那双眼睛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东西不错,但光有‘门票’,不够看‘戏’。”
“我要见‘鼹鼠’,”林溪坚持,将表收回,“或者我找别人做生意。”
短暂的沉默后,里面传来链条锁被摘下的声音。“进来,别东张西望。”
门只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林溪闪身而入,一股混合着廉价烟酒、陈旧电子元件和某种不可名状的霉味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屋内比外面看起来稍大,但堆满了各种废弃的录像带、拆解的电器零件和落满灰尘的杂物,只留下一条狭窄的通道。唯一的光源来自角落一台闪烁着雪花的旧电视机,映得房间内光影摇曳,鬼气森森。
穿过堆叠的杂物山,后面是一个用铁皮和木板隔出的小空间。一个身材矮小、穿着油腻夹克的男人背对着她,正在摆弄一台老式收音机,刺耳的电流杂音断断续续。领她进来的人对她使了个眼色,便退到了外间。
男人没有回头,声音却先传了过来,带着一种市侩的圆滑:“又是你啊,还带着‘远洋’的味道。”他慢慢转过身,露出一张平平无奇、却透着长期在阴影中生活所特有的精明与憔悴的脸,正是“鼹鼠”。“你究竟是陆家的人?还是……被陆家追着跑的人?”他的小眼睛里闪烁着试探的光。
林溪心中凛然,对方果然消息灵通,她不动声色:“这取决于你提供的消息值多少钱。”
“鼹鼠”嘿嘿低笑了两声,搓了搓手指:“那得看你能出什么价了。陆少爷的表是个好东西,但有些消息,光有钱不够。”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样在她身上游走,“比如,关于一个叫老K的记者,和他最后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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