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暴雨和打斗声中微不可闻,但林溪却感觉那声音直接炸响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清晰地看到,那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刀尖,从陆沉的前胸透出寸许,带着一抹妖异的青黑色。伤口处没有立刻涌出大量鲜血,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禁锢,只有丝丝缕缕的暗红渗出,而蛛网般的幽蓝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血管的纹路向他全身疯狂蔓延!
陆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瞳孔瞬间放大。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刀尖,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猛地喷出,染红了林溪的肩头。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箍住林溪的手臂失去了力量,沉重的身躯软软地向前倒去。
“陆沉——!!!”
林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声音穿透雨幕,带着无尽的恐慌与绝望。她拼命抱住他下滑的身体,感受着他迅速流失的体温和生命力,看着他胸口那不断扩散的、代表污染与死亡的幽蓝光芒。
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又被海啸般的情绪淹没——是陆沉意识消散前那浓得化不开的愧疚、不舍,还有…深沉到让她心碎的爱意;是这旧港码头百年间沉淀的无数痛苦与绝望;是“星尘号”冤魂在海底的哀嚎;是所有被“深渊之眼”残害生灵的无声诅咒……
这些庞杂、狂暴、负面的情绪,以前只会让她痛苦、崩溃。但此刻,在目睹陆沉为她挡刀、生命垂危的极致刺激下,某种一直禁锢着她的屏障,轰然破碎!
她猛地抬起头,雨水混合着泪水从脸颊滑落,眼中不再是痛苦和迷茫,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她不再试图抵抗或过滤那些涌入的情绪,而是主动地、贪婪地将其吸纳、汇聚!
以她为中心,一股无形的风暴骤然形成。
那不是物理的风,而是精神的狂澜!
空气中弥漫的恐惧、痛苦、愤怒、绝望……所有负面的情绪能量被强行抽取、压缩,然后伴随着林溪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四周汹涌爆开!
首当其冲的,是那名刚刚得手、还未来得及抽出利刃的精英成员。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和混乱。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冤魂从地狱爬出,缠绕着他,撕咬着他,手中的利刃“哐当”掉落,他抱着头发出非人的惨叫,踉跄着后退,最终一脚踏空,从集装箱之间的缝隙栽了下去。
稍远处的黎琛,正准备挥下的音叉僵在半空。他脸上的从容第一次彻底消失,瞳孔骤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那无形的精神冲击并未造成物理伤害,却直接作用于他的感官和意识,让他短暂地陷入了由自身最深恐惧编织的幻境。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踉跄着后退了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看向林溪的目光充满了惊骇与不可置信。
就连那辆咆哮的越野车,也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引擎,轰鸣声戛然而止,车灯疯狂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整个码头,除了暴雨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林溪站在风暴的中心,七窍缓缓渗出血丝,左耳彻底失聪,右眼的视野被密集的瓷器裂纹状光影覆盖,左臂麻木得如同不属于自己。能力的质变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反噬。
但她此刻顾不上了。
低下头,看着怀中气息微弱、脸色灰败的陆沉,那不断蔓延的幽蓝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几乎失去意识的陆沉背到自己并不宽阔的背上,用撕下的布条草草固定。
然后,她抬起头,望向暴雨中那片如同巨兽骸骨般矗立的、更深处的码头阴影区。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的眼神,冰冷,疲惫,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没有丝毫停留,她背着陆沉,踏着泥泞和积水,一步一个脚印,决绝地冲入了那片更加深邃、未知的黑暗之中。
身后,是黎琛终于从精神冲击中缓过神来的、混合着惊怒与狂热的咆哮,以及灯塔方向,那穿透雨幕、如同深渊独眼般骤然亮起的幽蓝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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