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已经顾不上指挥了,他抽出腰刀,亲自加入了战团。赵大锤如同血人一般,在垛口间左冲右杀,哪里危急就出现在哪里。张老栓带着辅兵和轻伤员,拼命地运输弹药,堵补缺口。
城墙,仿佛化为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每一刻都在吞噬着生命。
激战中,王二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城外那杆始终屹立不动的织金龙纛。努尔哈赤就在那里,冷静地(或许带着一丝不耐)注视着他的军队猛攻这座让他意外受阻的城池。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王二因杀戮而发热的脑海:擒贼先擒王!若能……若能伤到,甚至……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也太过渺茫。距离太远,中间隔着千军万马。但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弟兄,看着岌岌可危的防线,一股疯狂的冲动在他心中滋生。
他猛地格开一个爬上城头的后金兵的弯刀,反手将其刺穿,一脚踹下城去。然后他对着不远处正在装填的火铳队声嘶力竭地吼道:“李四!把你那支铳给我!”
火铳队队长李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将手中那支保养得最好、也是最早一批加装了精良准星照门的鸟铳,连同火药和弹丸递了过来。
王二接过火铳,触手冰凉。他迅速退到一处相对完好、视野也稍好的垛口后面,背靠着冰冷的墙体,开始装填。他的手很稳,尽管城外杀声震天,箭矢不时从头顶啾啾飞过。倒药,装弹,用通条压实……每一个步骤都清晰而准确。
装填完毕,他深吸一口气,将火铳架在垛口上。目光穿过准星和照门,越过下方混乱的战场,死死锁定在那杆织金龙纛之下,那个模糊却威严的金色身影上。
距离……超过两百步!这个距离,对于这个时代的火铳来说,命中几乎全靠运气,流弹的威力也大幅衰减。他在赌!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赌这改良过的火铳,赌他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射击理念,能创造奇迹!
他屏住呼吸,努力忽略周围的喧嚣和自身剧烈的心跳,将全部精神凝聚于那小小的三点一线之上。目标在微微晃动,距离太远,任何细微的抖动都会被放大。
就是现在!
他猛地扣动了扳机!
“砰——!”
铳口喷出火焰和白烟,后坐力狠狠撞在他的肩头。
几乎在铳响的同时,王二看到,远处那杆织金龙纛之下,似乎发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那个端坐马上的金色身影,猛地晃动了一下,似乎失去了平衡,向一侧歪倒!周围护卫的白甲兵顿时一阵大乱,纷纷上前簇拥!
打中了?!王二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但他无法确认。距离太远,硝烟遮挡视线,根本无法看清具体情形。也许只是流弹惊了马?也许只是巧合?
然而,城下后金军猛烈的攻势,却在这一刻,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凝滞!许多正在攀爬或准备冲锋的后金兵,都下意识地回头望向中军方向,脸上带着惊疑和慌乱。军官们的呵斥声也带上了几分气急败坏。
“汗王!汗王怎么了?!”
混乱的呼喊声甚至隐约传到了城头。
虽然无法确定努尔哈赤是否中弹,是否受伤,但中军突如其来的骚乱,无疑严重打击了后金军的士气!
王二当机立断,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努尔哈赤中枪了!鞑子汗王死了!杀啊!!”
他身边的士兵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地跟着呐喊起来:“努尔哈赤死了!鞑子汗王死了!”
这呼喊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整个北城防线!绝境中的守军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攀上城头的敌军纷纷砍落!火炮和火铳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轰鸣得更加猛烈!
后金军的攻势,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和混乱的传言中,彻底失去了节奏,变得迟疑而混乱。终于,在又坚持了不到一刻钟后,如同退潮般,仓促地鸣金收兵了。
城头上,活下来的守军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去的敌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又守住了?而且,好像……还把努尔哈赤给……
无数道目光,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震撼,投向了那个站在垛口后,手中还握着冒烟火铳的年轻百户。
王二没有看他们,他依旧死死盯着远方那杆已经开始向后移动的织金龙纛,直到它彻底消失在军阵之中。
他缓缓放下火铳,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肩头被后坐力撞得生疼,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铳到底造成了什么结果。也许只是惊吓,也许真的造成了伤害。但无论如何,后金退兵了。宁远北城,在他王二和王字营的手里,再一次,守住了。
他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垛口,慢慢滑坐在地上,将头埋入膝盖之间。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但他什么也听不见。只有无尽的疲惫,如同深海的寒意,包裹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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