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棚屋内,空气瞬间凝固。浓烈的血腥味、草药味和紧张感混合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跪在地上的年轻汉子涕泪横流,他背上那个被称为“王哥”的伤员面色金纸,胸口插着的匕首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鲜血浸透了前襟,眼看就要不行了。
老刀独臂叉腰,刀疤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伤员,又瞥了一眼躺在破床上、正挣扎着撑起身子的陈亮,眼神闪烁不定,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操他娘的龙五!阴魂不散!尽给老子找麻烦!河洛帮的浑水,老子早就不蹚了!”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立刻将人赶出去。医者的本能,或者说,对龙五爷某种更深层的怨怼,让他犹豫了。
陈亮强忍着伤口火烧火燎的剧痛和阵阵眩晕,靠坐在床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两人。那年轻汉子虽然惊慌,但眼神深处有一股悍勇之气,不像普通地痞。而那个“王哥”,伤在胸口要害,显然是被人下了死手。龙五爷的人埋伏河洛帮?这信息量巨大!
“刀叔!求您了!王哥是为了掩护兄弟们才……才中的埋伏!他知道……他知道很多龙五的事!他不能死啊!”年轻汉子继续磕头,额头撞在泥地上砰砰作响。
“他知道龙五的事?”老刀浑浊的眼睛猛地一眯,闪过一丝精光。他快步上前,蹲下身,用独臂熟练地检查了一下“王哥”的伤势,眉头紧锁,“妈的!心肺都快捅穿了!能不能活,看阎王爷收不收了!”
说着,他也不再废话,扭头对陈亮吼道:“小子!还能动不?滚下来!把地方让给要死的人!”
陈亮默不作声,咬牙挪下床,靠墙站立,将那张唯一的破床让了出来。老刀和那年轻汉子合力将重伤的“王哥”抬上床。老刀立刻开始急救,独臂却异常灵活,用剪刀剪开血衣,查看伤口,又从一个铁盒里拿出针线、药粉,动作迅捷而专业,显然处理这种致命伤经验丰富。
年轻汉子紧张地守在床边,双手死死攥着衣角,不时用警惕和探究的目光瞟向靠在墙边的陈亮。
陈亮心念电转。河洛帮……听起来像是一个带有地方色彩的帮会组织。他们与龙五爷爆发冲突,甚至被埋伏下死手,说明矛盾极深。这个“王哥”还知道龙五爷的秘密……这会不会是一个契机?一个可能找到盟友,或者获取更多龙五爷罪证的契机?
但他不敢轻易表露身份。棚户区鱼龙混杂,敌友难辨。老刀态度暧昧,这河洛帮是真心反抗龙五,还是另有所图,尚未可知。
屋内只剩下老刀忙碌的声音和伤员痛苦的呻吟。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老刀才直起腰,抹了把汗,喘着粗气道:“暂时止住血了,匕首没伤到最要命的地方,算他命大!但失血太多,能不能醒过来,看他造化!今晚得有人守着!”
年轻汉子闻言,松了口气,又要下跪道谢,被老刀不耐烦地拦住:“少来这套!人搁这儿,医药费、担风险的钱,一分不能少!还有,管好你们的嘴!别把麻烦引到老子这儿!”
“是是是!刀叔大恩,河洛帮绝不敢忘!钱……钱我们一定凑齐!”年轻汉子连连保证,随即又面露难色,“只是……刀叔,龙五的人还在外面搜捕,我们……我们暂时出不去……”
老刀骂了一句脏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再次落到陈亮身上,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小子,你都听见了。老子这地方,现在是风口浪尖。你也是个烫手山芋。两条路,要么现在滚蛋,自生自灭;要么……暂时留下,帮老子搭把手,看着这个半死人,也算抵点药钱。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龙五的人真摸上来,老子可保不住你!”
这是一个选择,也是一个试探。老刀想把陈亮绑上这条船,既是多个帮手,也是多个垫背的。
陈亮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王哥”,又看看窗外沉沉的夜色和隐约传来的搜查动静,心中迅速权衡。离开,以他现在的状态,凶多吉少。留下,虽然危险,但或许能接触到河洛帮,了解到更多关于龙五爷的情报。富贵险中求!
他深吸一口气,迎上老刀审视的目光,平静道:“我留下。需要我做什么?”
老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料到陈亮答应得这么干脆。他咧了咧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行!有点胆色!先去外面水缸打盆水进来,把地上的血擦干净!再把门口的血迹用土埋了!动作轻点,别招来野狗!”
陈亮点点头,没有多言,忍着伤痛,端起角落里一个破木盆,步履蹒跚地走到棚屋外。夜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棚户区依旧死寂,但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眼睛在窥视。他快速从一个大水缸里舀了半盆水,又用脚踢了些土,盖住门口滴落的血迹,然后迅速返回屋内。
老刀已经给那年轻汉子简单包扎了身上的擦伤,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叼着一个旱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明灭不定。年轻汉子则守在床边,紧张地看着昏迷的“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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