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老刀和阿强异口同声。
陈亮的目光,缓缓转向窝棚角落里,那个堆放杂物的破木箱,箱盖上,停着一只正在梳理羽毛的、灰扑扑的信鸽。那是老婆婆不知从哪儿飞来,偶尔喂些谷粒的野鸽子。
“它。”陈亮轻轻吐出两个字。
老刀和阿强都愣住了。信鸽?
“这……这能行吗?”阿强觉得不可思议。
“越是看似不可能,越安全。”陈亮解释道,“检查组驻地附近,肯定有鸽舍或者喜欢养鸽的人家。我们只需要将账本的关键内容,用极小的字抄在极薄的纸上,卷好,塞进一个小竹管里,绑在信鸽的腿上。然后,在检查组到达、龙五戒备最严的时候,在远离驻地的地方,将鸽子朝驻地方向放飞。鸽子归巢心切,会自己飞回去。只要它落在驻地的鸽舍或附近,被人发现竹管的可能性极大。而且,谁也查不到一只鸽子的来历,只会当作奇闻或者……天意。”
这个计划大胆、离奇,却恰恰符合“灯下黑”、“鬼使神差”的精髓!利用最不起眼的自然之物,完成最危险的传递!
老刀盯着那只懵懂的信鸽,半晌,猛地一拍大腿(独臂拍在膝盖上):“妈的!绝了!小子,你这脑袋瓜子怎么长的?这法子……虽然悬了点,但真他娘的有可能成!”
阿强也反应过来,兴奋道:“对!谁也想不到我们会用鸽子!龙五再厉害,也管不了天上的鸟!”
计划的核心确定了,但细节仍需完善。抄写哪些关键内容?如何确保纸条不被雨水打湿或鸽子弄丢?在什么具体时间、地点放飞?这些都需要周密安排。
“抄写的内容要精炼,直指要害,比如军火走私的批次、金额,涉及的关键代号和照片。”陈亮沉吟道,“竹管要密封好。放飞地点……不能在西关,要远一点,但又不能太远,确保鸽子能飞回去。时间,就选在检查组公开露面,龙五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时候。”
老刀点头:“地点我来选,我对城外熟。抄写的事……阿强,你认字吗?”
阿强挠挠头:“认……认几个,写不好……”
“我来写。”陈亮挣扎着坐直身体,“我字迹工整些,也认得账本上的关键。”他虽然虚弱,但这件事必须亲力亲为,确保万无一失。
接下来的两天,窝棚成了临时的秘密指挥部。陈亮强忍伤痛,借着微弱的天光,用从老刀那里找来的最细的铅笔和老婆婆不知从哪翻出的、韧性极好的薄棉纸,将账本中最触目惊心的几页内容,工工整整地缩抄下来,字小如蚁,却清晰可辨。老刀则外出打探消息,确认检查组的行程和驻地周边环境。阿强负责准备细竹管和防水的蜡封。
一切都在紧张而隐秘地进行。外面的世界,西关一带风声鹤唳,龙五爷的爪牙四处搜捕,但谁也想不到,他们要找的人和东西,正藏在最不起眼的废窑窝棚里,策划着一场石破天惊的反击。
陈亮的伤势在老婆婆的草药和自身调息下,缓慢而稳定地恢复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运功,他都感觉自己的力量回来一分,对那杆唢呐、对音律之道的感悟,也似乎更深了一层。绝境,仿佛淬炼着他的意志和能力。
第三天傍晚,老刀带回确切消息:省检查组将于明日抵达,下榻在城南的“湖滨招待所”。招待所后院,确实有个小鸽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夜幕降临,窝棚内,陈亮将抄写好的、卷成细条的棉纸,小心塞入阿强打磨好的小竹管中,用蜡封严实。老刀则轻轻捉住那只灰鸽,将竹管牢牢绑在它的脚踝上。
“小家伙,全看你的了。”陈亮轻轻抚摸着鸽子温热的羽毛,低声说道。鸽子咕咕叫了两声,黑豆般的眼睛懵懂地看着他。
明日,当检查组踏入省城,当龙五爷焦头烂额之际,这只不起眼的信鸽,将携带着足以掀翻西关地下秩序的惊天秘密,飞向未知的终点。
是功亏一篑,还是石破天惊?所有人的命运,都系于这小小的翅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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