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西关,龙五爷那栋中西合璧、戒备森严的三层洋楼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挡住了外面渐亮的天光。书房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台灯,光线将龙五爷那张因愤怒和焦虑而扭曲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侯经理垂手站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前,额头冷汗涔涔,连大气都不敢喘。地上,散落着几张被撕碎的纸,是刚刚送来的、关于昨夜乱葬岗行动的初步报告。
“废物!一群废物!”龙五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青瓷茶杯跳了起来,“那么多人,埋伏好了,还能让一个半死的小子跑了?!老刀和阿强那两个杂碎,嘴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账本呢?!我问你账本呢?!”
侯经理身子一颤,连忙道:“五、五爷息怒!陈亮那小子太滑头,而且……而且邪门得很,挨了枪子儿还能跑那么快……老刀和阿强,兄弟们正在‘伺候’,肯定能撬开他们的嘴!至于账本……搜遍了,确实没在他们身上。会不会……会不会陈亮根本没带在身上?或者,藏在别的地方了?”
“藏?他能藏到哪儿去?!”龙五爷低吼道,眼中血丝密布,“棚户区都快被老子翻过来了!西头那个老不死的废窑也查了,屁都没有!难道账本能长翅膀飞了?!”
“飞了”两个字一说出口,龙五爷自己都愣了一下,昨夜乱葬岗那只惊飞的信鸽的影子,莫名地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烦躁地挥挥手,像是要驱散这个荒谬的念头。
“检查组那边有什么动静?”他强压下火气,换了个问题。
“回五爷,检查组一早去了市政府听汇报,然后……然后就回了湖滨招待所,没什么特别动静。就是……就是招待所那边的兄弟说,今天早上,后厨的老王头好像捡了只野鸽子,神神叨叨地去找了主任,后来主任又急匆匆去了检查组李处长的房间……待了有一会儿才出来。”侯经理小心翼翼地汇报着,这些都是外围眼线传回来的零碎信息。
“鸽子?主任?李处长?”龙五爷的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这几个看似不相关的词组合在一起,让他心里那股不安感再次强烈起来。太巧了!昨夜乱葬岗刚有信鸽,今天检查组驻地就出现鸽子?还惊动了组长?
他猛地站起身,在铺着厚厚地毯的书房里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这绝不是巧合!一定有鬼!
“不对……不对劲!”龙五爷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侯勇,你立刻去办两件事!第一,想办法查清楚,招待所那只鸽子到底怎么回事!身上有没有带东西?第二,给我在市委和公安局里的关系递话,探探口风,检查组这次下来,到底什么来头?重点要查什么?要快!”
“是!五爷!我马上去办!”侯经理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龙五爷一人。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阴鸷的目光扫过楼下花园里巡逻的保镖。阳光很好,但他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正在缓缓收拢的漩涡,对手藏在暗处,用的全是些上不了台面、却招招致命的阴损手段。百乐门、老码头、现在的检查组……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他!
“不管你是谁……想扳倒我龙五,没那么容易!”他咬牙切齿地低语,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逼急了老子,大家鱼死网破!”
与此同时,西关棚户区深处,那片连龙五爷的爪牙都不愿轻易深入的废弃区域。陈亮从冰冷刺骨的昏厥中,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呛醒。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低矮、阴暗、散发着浓重霉味和草药气的土洞里,身下是粗糙的草席。左肩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用的是捣碎的、气味刺鼻的草药,虽然依旧剧痛,但那股灼热和麻木感减轻了不少,显然处理得比老刀更加专业。洞壁湿漉漉的,渗着水珠,只有洞口用破草席挡着,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
这是哪里?谁救了他?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别动。”一个极其沙哑、苍老,却带着一种奇异安抚力量的声音在洞口响起。草席被掀开,那个西头废窑的老婆婆,佝偻着身子,端着一个缺口的陶碗,走了进来。碗里是黑乎乎的药汁,气味浓烈。
“婆婆……是您……”陈亮心中一松,随即又是一紧,“老刀叔和阿强他们……”
老婆婆将药碗递到他嘴边,浑浊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被抓了……生死不明……”
陈亮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确切消息,还是如同被重锤击中。老刀和阿强,是因为掩护他才……
“鸽子……飞走了……”老婆婆喂他喝下苦涩的药汁,又沙哑地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陈亮精神一振!鸽子成功了!这或许是黑暗中唯一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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