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花城边缘的废弃码头区浸染得一片混沌。咸腥潮湿的河风穿过生锈的龙门吊和空无一人的仓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陈亮僵立在巷口,浑身肌肉紧绷,汗水混着血水浸湿了后背,警惕地盯着前方阴影中那个佝偻的身影——白天在河涌边遇到的那个神秘疍家老人。
老人依旧沉默,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两点微弱的鬼火,枯瘦的手指固执地指向另一个方向——那片更黑暗、更荒凉、通往废弃深水码头的区域。那里远离棚户区的喧嚣,只有河水拍打水泥岸基的单调回响,以及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他是什么意思?指引生路?还是……将自己引入更危险的绝地?
陈亮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老人出现得太过诡异,时机也太过巧合。白天他那句“拿了要还”的警告言犹在耳,此刻却又在围捕的紧要关头现身指路。是敌是友?难以分辨。
然而,身后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声和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如同催命的鼓点,提醒着他已无路可退。回棚户区是自投罗网,留在原地迟早被搜到。眼前这个神秘的老人,或许是唯一的变数。
赌一把!
陈亮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和腐木气息的冰冷空气,压下伤口的剧痛和心中的疑虑,迈开脚步,朝着老人所指的方向,谨慎地跟了上去。他没有靠得太近,始终保持着约十步的距离,灵觉提升到极致,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老人见他跟来,也不言语,收回手,转过身,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木棍,步履蹒跚却异常平稳地走在前面带路。他似乎对这片区域极为熟悉,专挑最阴暗、最坎坷的路径,绕过堆积如山的废弃集装箱和锈蚀的机器残骸,身影在浓重的夜色和杂物阴影中时隐时现,如同一个引导亡魂的幽灵。
越往深处走,环境越发荒凉破败。空气中弥漫的霉味和河水腥气中,渐渐混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脚下的地面也变得泥泞不堪,满是油污和碎玻璃。
终于,在穿过一片半塌的仓库废墟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废弃的旧码头呈现在眼前。浑浊的江水在黑暗中无声流淌,对岸城市的灯火遥远得如同幻影。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残破的路灯投下惨淡的光晕,照亮了岸边系着的几艘早已报废、船体倾斜、爬满藤壶的铁壳小船。
然而,老人的脚步并未停下,他沿着码头继续向前,走向更偏僻的尽头。在那里,借着微弱的月光,陈亮看到了一艘更大的、黑影幢幢的船只轮廓。
那似乎是一艘老式的拖轮或者小型货轮,船体比周围的废船要大上一圈,通体漆黑,桅杆折断,船窗破碎,仿佛一头搁浅垂死的巨兽,静静地趴在黑暗的水边,散发着浓烈的死寂和腐朽气息。更让人不安的是,陈亮敏锐的灵觉捕捉到,那艘破船周围萦绕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阴寒的煞气,与柳堤古榕下的气息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内敛,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在船体内部。
这船有古怪!
老人走到离破船约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下,转过身,再次看向陈亮,用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只能……送你到哩度……上面……有你要揾嘅……答案……同……风险……自己……小心……”
说完,他不等陈亮回应,便拄着木棍,步履蹒跚地转身,很快消失在来时的黑暗废墟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码头边,只剩下陈亮一人,面对着那艘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鬼船。河水哗哗地拍打着岸壁,更添几分阴森。
答案?风险?陈亮咀嚼着老人的话。这艘船上有林老九事件的线索?还是埋伏?老人是善意提醒,还是借刀杀人?
他凝神感知四周,除了风声水声,并无其他埋伏的气息。追兵的声音也似乎被隔绝在了废墟之外。眼下,这艘船似乎是唯一可能藏有线索或生路的地方。
没有太多时间犹豫。陈亮检查了一下左肩的包扎,确认暂时无碍,然后从工装内衬撕下一条布,将唢呐牢牢绑在背后,深吸一口气,朝着那艘破船走去。
越靠近,那股阴寒的煞气越发清晰。船体倾斜得很厉害,一侧几乎贴在水面,通往甲板的舷梯早已腐烂断落。陈亮找到一处船体锈蚀破裂的缺口,手脚并用,艰难地攀爬了上去。
甲板上布满厚厚的鸟粪和锈屑,踩上去软绵绵的。驾驶室的门歪斜地挂着,里面空无一物,只有破碎的仪表盘。整艘船死气沉沉。
陈亮屏住呼吸,灵觉如同触角般向船体内部延伸。他感觉到,那股阴寒煞气的源头,在船舱底部。
他找到一处敞开的、通往底舱的锈蚀铁盖,一股混合着腐木、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舱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微型手电,咬在嘴里,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离开省城后购置的防身之物),小心翼翼地沿着几乎垂直的铁梯,向下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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