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改变呼吸的频率，只是维持着靠窗而立的姿势，眼中的焦点却从远方的夜景瞬间收回到意识深处。
“系统，”他在脑海中发出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刚才，我是否暴露在任何形式的直接或间接侦测之下？”
冰冷的机械音立刻回应：“【正在进行自我审查及环境扫描……扫描完成。】宿主，过去15秒内，未检测到任何已知科技或超自然手段的直接锁定。但根据概率模型分析，您因‘翠湖事件’进入某个未知高层级监控网络的‘模糊观察区’概率，已从0.01%上升至7.3%。这种观察并非针对您个人，而是针对‘翠湖异常’这一事件本身。刚才的感觉，可能是该网络一次无差别、大范围信息筛查掠过时，您因与事件核心因果关联而产生的敏锐直觉。”
7.3%。这个数字不大，却足以致命。
凌笑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窗玻璃上划过。
他知道，翠湖的净化太过完美，也太过迅速。
这种近乎神迹的伟力，必然会引起国家机器最高层级的注意。
他就像一个在黑暗中点燃了巨大篝火的人，即使火焰熄灭，那残留的余温和冲天的烟柱也足以引来所有目光。
“【时间迷雾】仍在生效，核心因果链已被彻底遮蔽。任何试图回溯源头的行为，最终都会指向‘自然界的奇迹自净’这一模糊结论。但请注意，宿主，‘无法解释’本身就是一种解释，它会引来持续的、不计成本的关注。”
凌笑点了点头，系统的分析与他的判断一致。
他不能再抱有侥幸心理。
“我需要升级‘蜗牛号’的隐匿能力。”他果断下令，“将反侦察和匿名性作为最优先项。”
“【收到。推荐升级方案：‘幽灵行者’套件。】”系统界面上立刻弹出一个方案详情。
“【1. 短时强效光学迷彩：激活后，可在10分钟内实现99.9%可见光、红外线及雷达波隐形，冷却时间72小时。】”
“【2. 动态信号伪装：将车辆所有对外信号（包括引擎热信号、通讯信号）模拟为指定区域内最常见的民用设备信号，大幅降低被批量筛查时锁定的概率。】”
“【升级所需点数：200,000点。是否确认？】”
“确认。”凌笑毫不犹豫。
【点数扣除成功。
当前剩余点数：7,013,500 - 200,000 = 6,813,500点。】
【“蜗牛号”升级已在后台开始，预计3小时后完成。】
做完这一切，他心中的紧绷感稍稍缓解，但新的思考已经开始。
过去那种大开大合、追求效率和轰动效应的行事方式必须改变。
那不仅是在献祭，更是在向整个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系统，调整未来行动策略。”凌笑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未来的目标选择，必须将‘自然化’作为第一原则。过程要拉长，效果要缓释，结果要能被现有科学或社会发展逻辑所解释。就像翠湖净化，如果这个过程不是一夜之间，而是持续一个月，期间伴随几次恰到好处的降雨和环保政策的出台，那么它被归为‘神迹’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策略模型已更新。】”系统回应道，“【建议宿主选择那些‘沉疴顽疾’类目标。这类问题通常成因复杂、影响广泛，任何微小的改善都会带来巨大的民生效益。同时，由于其长期存在，官方和民间都存在大量尝试性的治理措施，您的介入可以被完美地解释为‘某项政策终于见效’或‘多年累积的治理达到了质变的临界点’。】”
“很好。”凌笑表示赞同，“立刻开始筛选符合条件的目标。范围：本省。另外，启动持续信息监控，筛选所有关于‘翠湖异常’的公开新闻、学术论坛及非加密信息流，一旦出现关键调查进展，立即预警。”
“【指令已执行。】”
系统地图在他眼前展开，这一次，上面的光点不再仅仅代表着污染和罪恶的程度，更叠加了一层复杂的灰色滤镜——“安全系数”。
无数光点闪烁明灭，最终，凌笑的目光锁定在省内西北部一片绵延数百公里的区域。
地图上标注着：洛河上游水源地，长期受沿岸小作坊及农业面源污染，多种微量重金属及化学残留物超标，困扰下游三市七县数百万居民饮水安全二十余年。
这里的问题足够严重，民生受益足够大。
最重要的是，近五年来，省里已经推行了三轮环保整治行动，虽然收效甚微，但“政策铺垫”早已到位。
如果水源水质在未来几个月内“缓慢地”、“曲折地”好转，所有人都会将其归功于政策的“厚积薄发”。
没人会想到，一个坐在千里之外房车里的人，动了动念头。
凌笑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不是嗜血的冷笑，也不是救世的微笑，而是一种棋手找到了棋局的兴奋。
他不再是那个只需要考虑如何赚取点数的“新手玩家”，现在，他必须在国家级的庞大调查机器面前，扮演一个完美的幽灵。
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与专注。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每一次“献祭”都将是一次精密的伪装，每一次行善都将是一场不见硝烟的博弈。
“是时候更谨慎，也更聪明地使用这份力量了。”
他看着地图上那片代表着洛河水源的区域，目光锐利而沉稳，仿佛已经看到了水质检测报告上那个逐渐下降的污染读数，以及新闻发布会上发言人那张充满“惊喜”与“欣慰”的脸。
一场与整个国家调查力量潜在的无形较量，已然悄然拉开了序幕。
他完成了所有布局和思考，精神高度集中后涌上来的，是一股需要释放的疲惫。
他轻轻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个世界的喧嚣似乎都在这一刻被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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