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扬起一阵灰黄的尘土。
车窗外，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在苏雯眼前铺开。
与远处地平线上连绵起伏的苍翠山脉不同，他们正穿行在一片巨大的伤疤之上。
这就是西南地区典型的石漠化地带，大地仿佛被剥去了皮肤，露出灰白色的嶙峋岩石。
稀薄的土壤顽固地附着在岩石缝隙间，只有一些最坚韧的、叫不出名字的低矮灌木和杂草在烈日下挣扎求生，枯黄的叶片在干燥的热风中微微颤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与岩石暴晒后的焦灼气息，混合着绝望的死寂。
苏雯下意识地握紧了安全带，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笼罩着她。
她不明白，凌笑为什么要把车开到这样一个仿佛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这里没有资源，没有风景，甚至连像样的路都没有。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因车辆的颠簸而有些发颤。
凌笑没有立刻回答，他将车停在一处相对平缓的高地上，目光沉静地扫过眼前这片广袤的荒芜之地。
他的眼神深邃，不像是在看一片普通的荒地，更像是在审视一个复杂的病人，或是评估一个巨大的工程。
“做一个实验。”他淡淡地说道，解开了安全带。
苏雯跟着他下了车，脚下的地面坚硬滚烫，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环顾四周，荒凉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在这里，生命似乎是一种奢侈。
凌笑没有理会周围恶劣的环境，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与这片土地进行无声的交流。
实际上，他的意识早已沉入系统界面，正在进行一场高层次的对话。
“系统，”凌笑在脑海中问道，“‘贫瘠’是一种状态，还是一种可以被献祭的‘属性’？如果我献祭掉这片土地的‘贫瘠’，是否意味着我需要反向注入等价的‘肥沃’？这其中的‘等价物’，又该如何定义？”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行概念层面的操作，但每一次都必须慎之又慎。
越是抽象的概念，其牵扯的规则就越复杂，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很快响起，带着绝对的逻辑与精确：“‘贫瘠’可被视为土地在特定规则下，‘负面向肥力’的概念聚合体。献祭此概念，本质是移除其阻碍生命繁衍的负面规则。所需‘等价物’可以是最纯粹的能量，也可锚定一个‘理想肥沃状态’的模板进行概念置换。基于当前环境分析，建议方案如下：献祭此地‘因石漠化导致的贫瘠’概念，并同步注入‘可持续的、富含有机质的沃土’潜能。此方案将加速自然演替进程，而非凭空创造。消耗估值：一百五十万点。”
一百五十万点。
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足以让凌笑进行数次大规模的常规献祭。
但看着眼前这片死寂的土地，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所拥有的力量，若不能让世界变得更好，那便毫无意义。
“确认方案，立刻执行。”凌笑下达了指令。
他账户中原本高达四百多万的点数瞬间跳动，变成了二百五十六万八千五百点。
就在指令确认的刹那，苏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并非天崩地裂的巨响，也不是惊天动地的异象，而是一种极其微妙的震动，从她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
那震动低沉而悠长，仿佛是沉睡了千年的巨兽，正在缓缓苏醒，发出第一声满足的叹息。
紧接着，变化开始了。
起初，是声音。
一种细微的、连绵不绝的“咔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颗豆子在滚烫的锅里爆开。
苏雯惊愕地低下头，看到脚下那些坚硬的灰白色岩石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纹。
裂纹迅速蔓延、加深，岩石的表层开始变得酥软、剥落，化作细腻的沙土。
这不是简单的风化，这是时间被压缩了亿万倍的奇迹。
凌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能感受到规则层面的力量正在重塑这片土地的本质。
那些阻碍水分涵养、抑制有机物生成的底层规则正在被剥离、改写。
随着岩石的不断“融化”，一层薄薄的、带着湿润气息的深褐色土壤开始覆盖在原本裸露的基岩上。
这层土壤并非凭空出现，而是由岩石风化的产物与空气中被神秘力量聚合而来的微量有机物、氮化物迅速结合而成。
荒芜的土地，第一次拥有了真正的“血肉”。
苏雯震惊地用手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能闻到空气中多了一股清新的、雨后泥土的芬芳，那股焦灼的死寂正在被驱散。
变化的进程如同按下了快进键的纪录片。
土壤在不断增厚，颜色也从深褐逐渐变得更加黝黑，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一些原本枯黄的杂草根部，竟奇迹般地重新焕发出嫩绿，并且开始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向上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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