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的速度将距离感模糊,仿佛只是闭眼再睁眼的功夫,广播里就已响起字正腔圆却又略显冰冷的报站声:“各位旅客您好,列车即将到达南昌西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南昌。
赣鄱大地的心脏,古称豫章、洪都。
我随着人流走下列车,一股不同于长沙的、混合着湿润水汽和淡淡尘土味的空气涌入鼻腔。南昌西站灯火通明,现代化程度极高,熙熙攘攘的旅客南来北往,巨大的指示牌闪烁着冰冷的光。这一切看似与任何一个大型省会城市的高铁站并无不同,却让我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疏离感。
在这里,我只是一个陌生的、拖着疲惫身躯的异乡人。没有罗嗲的大嗓门,没有矿灯老人沉稳的地脉感应,没有书院老者的古籍指引。只剩下我,以及怀中那两件沉寂的、需要我反过来去守护的古老遗物。
下意识的,我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去感受脚下这片土地的地脉。过程远比在长沙时艰难晦涩,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污泥的毛玻璃,只能隐约感知到脚下大地的厚重基底,以及远处那条被誉为江西母亲河的、浩渺赣江的磅礴水汽流动。更细微的、属于这座城市独有的历史文脉与灵气,则如同笼罩在薄雾中,难以捉摸。这就是“大地亲和”在异乡的局限吗?还是因为我自身实在太虚弱?
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无用的思绪。我压低了头上那顶罗嗲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旧棒球帽,背起行囊,跟着指示牌走向地铁站。我需要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地铁二号线贯穿城市,连接西站与老城区。车厢里拥挤而闷热,各式各样的方言和普通话交织在一起。我靠在角落,尽量避免与人接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观察着周围的人。普通的上班族、学生、游客……似乎没有任何异常。但我胸腔内的天字盒,自进入南昌地界后,那死寂般的状态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像是一颗即将彻底停止跳动的心脏,被注入了微不可察的、来自同源力量的外部电击,虽然未能真正复苏,却也不再是绝对的死寂。
这感觉极其微妙,若非我与它几乎性命交修,几乎无法察觉。但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星图的指引是正确的,江西的天字盒残片确实存在,并且就在这片土地的某个角落。
我在永叔路附近找了个看起来不起眼的老旧家庭旅馆住下。房间狭小,设施简单,但胜在价格便宜且不需要严格的身份证登记。放下行李,我立刻拿出那部新手机,连接上旅馆时断时续的Wi-Fi,开始搜索本地新闻和论坛帖子。
这是我作为调查记者的老本行,也是目前最实际的信息搜集手段。关键词不能太明确,否则容易一无所获。我尝试着输入“南昌 怪事”、“近期异常事件”、“老城区 古迹 异响”等模糊的词汇。
屏幕上的信息繁杂而冗余。大多是普通的民生新闻、社会事件、旅游推广。我耐着性子一条条往下翻,像沙里淘金。
忽然,一条几天前发布在本地区域论坛的帖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标题是:【有没有住绳金塔附近的老表,最近晚上听到怪声音?】
发帖人描述,最近几晚,夜深人静时,似乎总能听到从绳金塔方向传来一种极其轻微的、像是很多人在同时低声诵念什么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但搅得人心里发毛。下面跟帖不多,有的调侃楼主“幻听了吧”,有的说“是不是风声或者电视声”,但也有零星一两个回复表示好像也隐约听到过,但没当回事。
绳金塔?我有点印象,似乎是南昌一处着名的古塔,始建于唐代。
这帖子内容本身很模糊,像是都市怪谈的常见套路,或许只是以讹传讹。但发帖时间,与我抵达南昌、天字盒产生微弱反应的时间点,有那么一点巧合。
我记下了这个地点。
继续翻阅,另一条来自一个文史爱好者小众群的聊天记录截图吸引了我的目光(这得益于书院老者给我的某个信息渠道)。里面有人提到,在整修位于子固路的滕王阁附属某处古建筑(并非主阁)的地下室时,工人曾报告说感觉阴冷异常,而且清理出来的明代青砖上,发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非文字非图案的奇异刻痕,当时请了专家去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有人开玩笑说“怕是挖到古代封印了”。
滕王阁?王勃笔下“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千古名楼?它的附属建筑地下室?奇异刻痕?
记者本能告诉我,这种语焉不详、带有神秘色彩的小道消息,有时反而比确凿的新闻更值得玩味。
我又记下了“滕王阁附属建筑”和“奇异刻痕”。
最后一个线索,则来自于一则不起眼的社会新闻:【孺子路老巷古井近期水位莫名下降,居民担忧】。新闻本身关注的是民生用水问题,提到这口井历史悠久,井水甘甜,附近老居民至今仍有取用者。但近期井水水位下降速度异常,抽干后也未发现明显堵塞或渗漏点,颇为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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