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从容不迫,然后,声音沉稳地开口,巧妙地、不着痕迹地截断了她即将滑向更危险领域的话语。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恰好能让他自己和那个微醺的少女听清,也足以穿透嘈杂,落入凝神窃听的九条阵耳中:
「水野、君は酔っ払いだ。幻覚を见ている。」
(你喝多了,水野。是看到幻觉了。)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自然地转换了话题:
「そういえば、昨日、四ツ谷の方を通りかかった时、警察の写真にあったあの行方不明少年——田中哲也という名前だったか?——と瓜二つの男を见かけた気がする。世の中にはよく似た人间がいるものだな、と一瞬惊いたよ。」
(说起来,昨天我路过四谷那边时,倒好像看到了一个长得和警方照片里那个失踪少年——是叫田中哲也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当时还觉得挺惊奇,这世界还真有如此相像的人。)
这番话,听在九条阵耳中,无疑是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瓜二つ?(长得一模一样?)四ツ谷?(四谷?)
水野凉子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带偏了混乱的思绪,迷蒙地抬起头,眼神困惑:
「……え?……瓜二つ?……じゃあ……消えてない……?」
(……诶?一模一样?……那不是……消失了?)
「ああ、见间违いだったかもしれないな。」
(嗯,看错了也说不定。)
神渡准极其自然地将这个话题轻轻带过,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的无心之言。
他甚至从容地举起了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未动的清酒,向凉子微微示意了一下,
「酒を饮め。」
(喝酒。)
水野凉子愣愣地、几乎是本能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跟着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酒精的麻痹作用,以及神渡准话语中那股不容置疑的、近乎催眠般的冷静力量,似乎暂时将她从那个恐怖记忆的边缘拽了回来,让她混乱而恐惧的思绪被迫绕开了那个足以让她崩溃的真相,接受了“看错了”这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但这番话在九条阵听来,却无疑是神渡准故意释放的、扰乱视听的烟幕!
他是在暗示田中哲也许根本就没死?
还是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双胞胎兄弟?
或者,这根本就是他随口编造出来、戏弄和嘲讽自己这个毫无头绪的刑警的谎言?
这番话虚无缥缈,毫无任何实证支持,甚至可能是最恶劣的戏耍,但却像一根淬毒的尖刺,精准无比地扎进了九条阵因为案件陷入僵局而最为焦躁、最为敏感的神经上!
「クッ……!」
(呿……!)
九条阵猛地仰头,将杯中残余的辛辣烧酎一饮而尽,那液体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胃袋,却丝毫压不住心头那团憋闷窝火的邪气。
他的理智清晰地告诉他,现在就算冲过去也毫无意义。对方完全可以轻松地用“店员喝醉胡说八道”、“我自己看错了”之类的借口将他所有的质问搪塞回来,甚至可能反过来指责他骚扰市民。
他死死捏着那只小小的陶瓷酒杯,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严重发白,仿佛要将它捏碎。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角落那两人身上——
一个深不可测,仿佛掌控一切;一个烂醉如泥,脆弱不堪。
明明真相的碎片可能就在那个醉醺醺的少女口中,就在那个冷静得可怕的男人周围飘荡,他却只能像局外人一样坐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线索再次变得扑朔迷离,变成一团更加混乱的乱麻。
「くそ!」
(可恶!)
最终,九条阵重重地将酒杯砸在木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掏出几张钞票拍在桌上,阴沉着脸,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这家让他感到更加憋闷和窒息的居酒屋。
这次意外的偶遇,非但没有解开任何谜团,反而像在他心头又压上了一块巨石,让那份怀疑和无力感变得更加沉重。
而居酒屋那个喧闹的角落里,世屉看着对面终于不胜酒力、彻底趴倒在桌上沉沉睡去的凉子,眼神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涟漪。
【凡人の烦悩は、実に騒がしいものだ。】
(凡人的烦恼,真是吵闹。)
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清澈的清酒,极其轻微地呷了一口,仿佛只是在品尝这喧嚣人世间的又一点无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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