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渡准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只是在看一个完成了任务的工具:
「取引だけだ。」
(交易而已。)
说完,便不再多言,转身,身影迅速融入霓虹闪烁、光影迷离的街角,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消失不见。
“……”
可九条阵不觉得自己付出了什么交易的内容。
他只是独自站在寒冷的街头,提着那个沉重得几乎让他手臂发酸的旅行包,里面是足以改变他家庭命运的现金。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而真实的空气,努力平复着依旧狂跳的心脏,然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哥哥九条猛。
电话接通,当另一头的九条猛听到弟弟不仅真的搞到了钱,而且是已经拿到了第一笔巨款,而且还是通过打柏青哥这一不可思议到了极致的方式,那数额足够立即支付所有欠款和那可怕的三倍违约金甚至还有盈余时……!!
这个平日里性格刚强、沉默寡言的铁打汉子,在电话那头彻底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嘶哑、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助かった…洋子…助かった…」
(得救了…洋子…得救了…)
巨大的喜悦和宣泄般的哭声通过电波传来,让九条阵也瞬间湿了眼眶。
兄弟二人迅速约定了附近一个相对隐蔽的地点见面。
当九条阵将那个沉甸甸的、装着救赎的旅行包递到哥哥手里时,九条猛接过包,双手都在剧烈颤抖,他紧紧抱着那包钱,如同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又像是抱住了即将溺亡时唯一的浮木。
兄弟二人就在寒冷彻骨的街头,不顾周围零星行人投来的诧异目光,紧紧地、用力地拥抱在一起,泪流满面,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压抑了数年的、几乎将家庭压垮的债务巨山,终于在这一刻,被一种近乎魔幻的方式,强行崩坏了。
时间在此刻失去意义,当两人缓过神来时,已经接近入夜了。
极致的压力骤然释放带来的巨大空虚感需要填补,被从深渊中捞出的狂喜冲昏了头脑的兄弟二人几乎是马上冲进了一家他们过去常去、却很久不敢奢侈消费的熟悉居酒屋。
他们点了最贵的清酒、最丰盛的烤物和刺身拼盘。
小小的桌子上很快摆满了菜肴,他们大声地说笑,疯狂地碰杯,将昂贵的纯米大吟酿如同白开水般一杯接一杯地灌下肚。
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承受的所有压力、恐惧、委屈、绝望,全都就着酒菜狠狠地吞下去,再化为泪水与汗水彻底发泄出来。
他们醉了,醉得一塌糊涂,趴在油腻的桌子上又哭又笑,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妻子或嫂子九条洋子的名字,念叨着:
「终わった…」
(结束了…)
「よかった…」
(太好了…)。
居酒屋内烟火气缭绕,人声鼎沸,嘈杂的喧嚣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他们的失态,却也同时掩盖了某些从阴暗角落里投来的、不怀好意的贪婪目光。
在居酒屋最昏暗的角落,烟雾缭绕中,几双如同饿狼般贪婪的眼睛,早已死死盯上了九条猛随手放在脚边、那个看起来异常沉重饱满的旅行包。
这几个男人面色不善,衣着随意,眼神浑浊,也是刚从那家柏青哥店出来的赌客,恰好目睹了之前那匪夷所思的“奇迹”和最终兑付大量现金的一幕(他们当时也在围观人群中)。
他们自己输得精光,口袋比脸还干净,此刻巨大的嫉妒几乎让其眼神都泛起了浓郁的绿光,一路跟踪九条阵和九条猛两人来到了这里。
开玩笑,没有这种情况才不正常!甚至只有这几个男的,都已经算是少的了!
「おい…见たか…あの二人组…」
(喂…看到了吗…那两个家伙…)
「ああ…间违いない…あの金だ…」
(啊…绝对是那笔钱…)
「丸储けだ…あんなに酔っ払って…」
(肥羊啊…喝得这么醉…)
「後をつけよう…」
(跟上他们…)
低沉的、充满恶毒与贪婪的窃窃私语,在居酒屋喧嚣的掩护下,如同暗处毒蛇的嘶鸣,悄然蔓延,编织着危险的网。
而彻底沉浸在巨大解脱与酒精麻醉中的九条兄弟,对即将悄然降临的致命危险,浑然未觉。
酒精带来的温暖与模糊,让他们失去了最后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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