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远超理解的诡异景象让九条阵的动作猛地一顿,瞳孔收缩。
而与此同时,一股清晰的、并非通过声音传递的、如同冰冷数据流般的“信息”,顺着枪柄,直接蛮横地涌入九条阵的脑海——
那是【伪善之拥】“读取”到的、关于眼前这个瘫软如泥的男人的“信息”。
破碎的画面在他脑中飞速闪烁:
一个下午,这个男人和一个长得和他很像的人经过一条小巷,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可突然其中一人不小心滑了一跤,跌了出去。
正好小巷外,一辆大货车从前方驶过,当场将其撞飞了出去,明显是一场很严重的车祸。
下一个画面,在一处洁白却压抑的医院病房里,一个面色苍白、瘦弱得可怜的少年戴着呼吸机,昏迷不醒。
床头柜上堆积着如同雪片般的、触目惊心的昂贵医疗账单。
男人白天在建筑工地挥汗如雨,透支着体力,有了一些资本后一部分买彩票,再拿上一部分钻进烟雾缭绕的柏青哥店,双眼通红地试图搏一把虚无缥缈的运气,那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结果往往是输光了连饭钱都算不上的最后一点血汗钱。
少年的伤情突然恶化,医生面无表情地告知需要一批专门针对心肺的重构骨架……说否则他很可能会在几个月内彻底变成植物人。
男人彻底走投无路,尊严被现实碾碎,在看到九条兄弟那笔如同天降横财般的巨款时,恶向胆边生,铤而走险……
除此以外,他似乎……没做过什么真正伤天害理、能被九条阵定义为“罪恶”的坏事。
他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可怜的哥哥。
“信息”的最后,是男人内心最深处、几乎被绝望和恐惧淹没,却依旧顽强闪烁着一丝微弱光芒的念头:
「信…俺の弟…生き延びさせなきゃ…どんな手を使っても…金を工面しなきゃ…」
(信…我的弟弟…一定要让他活下去…无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弄到钱…)
九条阵彻底愣住了,如遭雷击。
他看着眼前这个吓得屁滚尿流、卑微如虫豸、散发着骚臭味的劫匪,又“看”了看脑海中那些清晰无比的画面。
手中【伪善之拥】那朵洁白却带着狰狞口器的花朵虚影,仿佛正在无声地、冰冷地向他发出询问:
吞噬掉他这最后一丝为守护弟弟而不惜堕入犯罪的“善良”执念?还是……放过?
这个男人,是为了救自己重病垂危的弟弟,才被命运逼到了这条犯罪的道路上。
而他九条阵,不也正是为了救哥哥和嫂子,才动用了这超凡的、危险的力量,甚至就在刚才,毫不犹豫地从根源上抹杀了三个人吗?
甚至柏青哥的奇迹……也都是来源于凡人可望不可即的超凡之力。
他们……从本质上,似乎并无不同。
都是被残酷现实逼到绝境的可怜人。
都是不惜铤而走险、践踏规则,想要守护亲人的男人。
唯一的区别或许仅仅是——他九条阵,足够“幸运”(或者说“不幸”)。
他遇到了神渡准,拥有了【伪善之拥】这把足以打破一切规则、却也足以吞噬灵魂的双刃剑。
对方甚至刚刚还带他复刻了一场,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的柏青哥奇迹。
而眼前这个男人,没有这种“幸运”。
他只有一把廉价的棒球棍,和一颗被绝望填满的心。
冰冷的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那名因为极度恐惧而精神濒临崩溃、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劫匪。
【伪善之拥】那朵圣洁而恐怖的花朵虚影,在枪口缓缓旋转,中心那布满细密尖牙的狰狞口器不断开合着,仿佛渴望着“食物”——
渴望着榨干这人最后一丝为守护弟弟而战的、痛苦却真实的“善良”执念,让他彻底堕入无边绝望的深渊,然后再予以“净化”,完成它“伪善”的权能。
九条阵的手指,依旧紧扣在冰冷的扳机上,微微颤抖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杀?还是不杀?
放过他,将会是巨大的风险和麻烦——
要知道九条阵现在是完全露脸的状态,金石会覆灭的风波到现在还没完全过去,警局内部对此事的关注度依然很高。
留下这个活口,就等于留下一个极其不稳定的隐患。
杀了他,轻而易举,而且“合情合理”——
他是持械抢劫犯,死有余辜。
动用【伪善之拥】“净化”他,甚至不会有任何物理上的痕迹,如同处理那三人一样。
但是……
九条阵看着对方那与自己哥哥九条猛有几分相似的、写满了绝望与恐惧、却又透着一丝不甘的脸庞,想起了哥哥为了嫂子奔波劳累、低声下气向人借钱、甚至差点被逼下跪的模样。
他们都是为了家人,在泥泞中挣扎。
手中的【伪善之拥】,此刻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手臂酸麻,几乎抬不起来。
冰冷的抉择时刻,如同最锋利的刀锋,已经紧紧贴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寒气刺骨。
寂静的后巷里,只剩下那个劫匪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声,九条猛微弱的呼吸,以及九条阵自己沉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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