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子则对那口感奇妙的流沙包惊为天人,吃得嘴角和手指都沾上了金黄色的奶黄馅,都顾不上去擦。
她们狼吞虎咽,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两只储存过冬粮食的小松鼠,脸上洋溢着最简单、最纯粹的满足和快乐。
往日里笼罩在眉宇间的阴霾与深藏的恐惧,似乎暂时被这强大而温暖的美食洪流冲散了许多,露出了属于她们这个年纪本该有的、轻松明媚的神情。
神渡准安静地看着她们,自己则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每一道点心,动作优雅精准,如同在进行某种严谨的品鉴仪式,或者说,一场对“人类愉悦源泉”的观测实验。
他那超越常人的感知力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一种食材的新鲜度优劣、火候的精准偏差(哪怕只有零点几秒)、调味层次感的平衡与否,并在内心客观地给予“不错”“尚可”“火候过了零点三秒导致肉质微柴”之类的冰冷评价。
但以凡人的手艺来说,师傅们做的的确可堪用心。
然而,就在他咽下一口鲜嫩弹牙、汁水饱满的虾饺,感受着那熟悉的、属于人间烟火的温暖鲜美滋味在口腔中缓缓化开时。
他体内那原本浩瀚如星海、冰冷纯粹、如同绝对零度般永恒不变的原罪之力核心,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揺らぎ(摇晃)了一下。
就像一颗绝对圆润、绝对光滑的微小石子,投入了理论上本该绝对平静的湖心,漾开了一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却真实存在的能量涟漪。
一种极其陌生的、暖洋洋的、略带滞涩感的感觉,如同极细微的生物电流,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短暂地窜过他那天生非人的、理性至上的感知核心。
「(ん?)」
((嗯?))
他那万年不变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是了……是了。
此前……【共情】的残留影响,尚未完全消散。
加上此刻身处的熟悉又陌生的故乡环境,口中品尝着承载着这具身体遥远记忆的食物,眼前是两个因简单美食而获得巨大快乐的凡人……
这些微不足道的、琐碎的“人类体验”碎片,正在潜移默化地、如同水滴石穿般,让他这具用于承载神性的化身,与“人”的层面,产生了一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清晰、更深刻的粘连。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已那纯粹无暇的神性权能,因为这丝突如其来的“人性”粘连,而产生了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衰减。
并非力量本质的消失或削弱,而是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镜头上蒙上了一层极淡极薄的水汽,变得不那么“绝对”和“冰冷”了,多了一丝朦胧的、属于生命的“温度”和“噪音”。
同时,一个从未有过的、完全不符合他本质的念头,如同深海水底偶然翻腾上来的一个气泡,悄然浮上他那如同冰封湖面般的心间:
「(どうやら…このままでも…悪くないか?)」
(似乎……这样下去……也不错?)
「観察し、体験し、甚至一时的に彼らの一员に‘なる’こと…食物の味を味わい、祭日の雰囲気を感じ、これらの渺小な生物が単纯な満足で快乐を得るのを见守ること…」
(观察、体验、甚至短暂地“成为”他们的一员……品尝食物的滋味,感受节日的氛围,看着这些渺小生物因为简单的满足而快乐……))
「これも…一种の‘観测’と‘体験’と言えるだろうか?」
(这似乎……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观测”与“体验”?)
身为原罪的君王,他深知这丝微妙的波动意味着什么——既是风险,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但这并非不可逆的损耗或污染。
只要他愿意,一个意念转动,随时可以斩断这些“人性”的粘连,如同抖落灰尘般褪去这层温暖的水汽,重新回归那绝对纯粹、至高无上、冰冷无情的原罪本源。
那时,所有的力量都会瞬间恢复至鼎盛状态,甚至可能因为这段独特的“沉浸式”体验,而对“罪”的理解变得更加深邃、更具层次。
只不过,每一次在这种“贴近人”与“回归神”的极端状态之间切换,总会伴随一些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预测、无法精准控制的、复杂而细微的心绪の残留(心绪的残留)。
那或许是比单纯的力量衰减更值得他去“观察”和“品味”的东西。
但只有世屉——他自己知道……有些事……他无论如何都再也无法回归原来的常态了。
他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难辨的微光。
继续伸出筷子,精准地夹起一块色泽鲜亮、软糯油润的红米肠(红米肠),蘸上一点咸甜适中的花生酱,从容地送入口中。
外皮软糯略带韧性,内里酥脆的油条和鲜甜的虾仁形成丰富对比,复合的滋味在舌尖层层绽放。
窗外,是广州元旦明媚热闹、充满生活气息的街景。
桌对面,是吃得鼻尖冒汗、满脸幸福、暂时忘却一切烦恼的水野姐妹。
体内,是那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属于“人”的暖意与滞涩感。
这一切,构成了一种奇妙而矛盾的平衡。
一场关于神性、人性与早茶的微妙体验,就在这喧闹的茶楼里,无声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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