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挫败与一种被看穿一切的羞恼感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清晨的微风吹过,却带不走他周身弥漫的无力和沉重。
「そんなに焦っても仕方ない。时には、気分を変えることも必要だ。付き合ってくれよ。」
(那么焦躁也无济于事。有时候,换换心情也是必要的。来陪我吧。)
神渡准再次发出邀请,语气依旧平淡。
但九条阵此刻实在没有任何「改换心情」的闲情逸致。
在凶手逍遥法外、甚至可能正在暗中窥伺下一个目标的时刻,他的心情只会如同在深渊中摇曳的烛火,明灭不定,随时可能被更深的黑暗和绝望彻底吹熄。
每一秒的闲暇,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然而,神渡准的下一句话,却像一道强光,骤然射入他内心被迷雾和绝望笼罩的深渊:
「それに、水辺でじっとしていると、思いがけない新しい手がかりが浮かび上がってくることもあるものだぜ、九条警官。」
(而且,在水边静静待着,意想不到的新线索也许会浮现出来哦,九条警官。)
九条阵猛地咽了一口口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几乎是明摆着在问对方,是否打算动用那种超越常理、无法理解的【原罪の権柄】(原罪权柄)来干预此事。
这种不得不依赖外部、甚至是诡异力量的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自我厌恶与无力感,但破案的急切、对阻止下一个悲剧发生的渴望,最终压倒了这一切。
「本当に…そうなりますか?あなたは…」
(真的…会那样吗?你是不是…)
「まあ、未来のことは谁にもわからないね。でも、钓り糸を垂れなければ、鱼がかかることもない。そうだろう?」
(嘛,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呢。但是,不抛下鱼线,鱼是不会上钩的。对吧?)
神渡准的嘴角再一次勾起了那抹熟悉的、仿佛洞悉一切却又迷雾重重的微笑。
他不再多言,转过身,迈开步子,仿佛笃定九条阵一定会跟上来:
「来るか?」(来不来?)
「行きます!」(来!)
九条阵不再有丝毫犹豫,内心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被巨大的可能性彻底击碎。
他立刻冲上前,跟上了神渡准的步伐,与他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仿佛追随着一道可能指引方向却也可能引向更深迷雾的光。
……
神木公园自发生连环猟奇杀人事件(猎奇杀人事件)后,往日里游客如织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
尽管园内风景依旧优美,参天古树枝叶繁茂,花草依旧欣欣向荣,但在那名恐怖残忍、手法高超的凶手被缉拿归案之前,恐惧如同无形却粘稠的阴霾,沉重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使得许多人望而却步,宁可绕远路也不愿再踏入这片曾经的休闲胜地。
而那棵被视为地标、巨大而古老的神木以及它旁边那片曾经承载着欢声笑语、如今却只弥漫着死寂的池塘,更是依旧被黄黑相间的、刺眼的警方立入禁止(禁止入内)封锁带层层环绕。
警方内部坚持认为,水中或周边潮湿泥泞的岸边某处,可能还存在尚未被打捞和发现的关键性微量物证或痕迹,因此严禁任何无关人员靠近,甚至连公园的日常维护都暂时中止了。
尤其是高桥圣子极其悲惨的遇害方式经由媒体细节模糊却更引人遐想的报导后,在2ch和各类SNS上再次掀起了恐慌、猜测与质疑的风暴,这些无形的声音化作了山岳般的巨大压力,重重地压在主办警官九条阵的肩上,让他时常感到窒息。
他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只即将被压死的……蚂蚁(アリ)。
此刻,他跟着神渡准,再次来到了这个一切罪恶似乎开始浮现的、浸泡着绝望与谜团的池塘边。
昔日幽静深邃、花繁草茂的静雅环境,此刻在逐渐升高却依旧带着凉意的阳光下,显现出一种异样的死寂。花朵依旧开放,却无人欣赏;
绿草依旧茵茵,却仿佛沾染了无形的晦暗;
平静的水面像一块墨绿色的、深不见底的玻璃,倒映着天空和树影,却透着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停滞的气息。警戒线的存在,无声地强调着此地发生的惨剧。
「ここで…まさか钓りをするんですか?ここはまだ重要な现场です!」
(在这里……难道要钓鱼吗?这里还是重要现场!)
九条阵看了看身旁刺眼的、在风中微微飘动的警戒线,又看了看那片平静得过分、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的水面,感到难以置信,甚至觉得有些荒唐。
「もちろん。静かで、鱼も隠れているだろう?最高の钓り场だ。」
(自然。安静,而且鱼也该藏在这里吧?绝佳的钓点。)
神渡准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他熟练地打开那个细长的黑色鱼竿包,从里面取出两根看起来做工精致、相当专业的钓竿,以及一小盒鱼饵,将其中一把钓竿自然而然地递给了九条阵,动作流畅得像是一次计划好的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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