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公园的夜,似乎总是比别处更深沉、更静谧。
巨大的古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婆娑的暗影,如同沉默的见证者,凝视着人世间的纷扰与抉择。
平静的池塘边倒映着破碎的月轮,晚风带来草木的清香,却吹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重量。
九条阵赶到时,神渡准已经在了。
他依旧坐在那张熟悉的长椅上,姿态慵懒,仿佛从未离开过。
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眼神空茫地望着水池,与上一次夜谈时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线性流动的意义。
「准様。」
(准大人。)
九条阵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喘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深夜的寒意和内心的焦灼让他下意识地拉紧了身上那件「世道」出品的定制西装外套。
神渡准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九条阵在他身旁坐下,中间依旧隔着那段礼貌而疏离的距离。
沉默了片刻,他组织着语言,最终还是决定先表达感激:
「あの…相模湾の件、本当に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那个…相模湾的事情,真的非常感谢您。)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诚恳:
「あのゴミ山は、もし日本政府が処理するなら、莫大な时间と费用がかかり、絶対にあんなに迅速に、そしてあんなに绮丽にはなりませんでした。」
(那座垃圾山,如果是日本政府来处理,需要耗费巨大的时间和费用,绝对不可能那么快,那么干净。)
他回想起今天白天再次去现场勘查时的景象——
不仅垃圾山消失了,连土地都仿佛被某种力量「净化」过,原本被污染的水渠开始重新有清澈的水流注入,空气中刺鼻的气味彻底消失,甚至附近枯萎的草木都似乎焕发出了一丝生机。
周围的居民们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和难以置信,纷纷对警方(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做)表示感谢。
而美希……当他晚上回家,略带保留地(省略了神渡准的部分)提及垃圾山被「妥善清理」时,她高兴得几乎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当场就亲了他一口,眼中闪烁着如释重负和对他「工作能力」的崇拜光芒。
那一刻的温暖和幸福感,是如此真实而珍贵。
神渡准听着他的感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的小事。他依旧望着水池,随口道:
「ゴミは邪魔だった。片付けただけだ。感谢など无用。」
(垃圾碍事。清理掉而已。感谢毫无必要。)
他的态度如此轻描淡写,反而让九条阵接下来的话更加难以启齿。
「ですが…なぜ…」
(但是…为什么…)
但他犹豫再三,还是咬了咬牙,将盘旋在心头最大的疑惑问了出来:
「なぜ、堀川グループそのものには…手を贷していただけなかったのですか?」
(为什么,不对堀川集团本身……出手相助呢?)
他鼓起勇气,看向神渡准的侧脸:
「彼らがいる限り、同じ过ちを缲り返すだけです。根本的な解决には…」
(只要他们还在,就只会重复同样的错误。这并非根本的解决…)
话音落下,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寂静。
神渡准终于缓缓转过头。
月光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虚幻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忍的玩味。
「ふむ…面白い质问だ。」
(嗯…有趣的问题。)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仿佛来了些兴致:
「ゴミ山は、确かに‘害’だった。だが、それは自然が长い时间をかければ、あるいは人间が莫大な労力を费やせば、いつかは処理できる‘害’だ。一种の‘自然灾害’に近いと言っても过言ではない。」
(垃圾山,确实是「害」。但是,那是自然花费漫长时间,或者人类耗费巨大劳力,终有一天能够处理的「害」。称之为一种「自然灾害」也不为过。)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看向九条阵:
「だが、堀川グループを‘処理’せよと?それは何を意味する?」
(但是,要我「处理」堀川集团?这又意味着什么?)
「彼らを逮捕し、裁きにかけること——それは、お前たち警察が存在する意义そのものだろう?法律という、お前たち人间が自ら定めたルールに基づいて。」
(逮捕他们,进行审判——这难道不是你们警察存在的意义本身吗?基于法律这条,你们人类自己制定的规则。)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刺在九条阵最无力的地方。
「私が代わりに‘処理’する?どうする?」
(由我代劳「处理」?怎么做?)
「明日の朝、堀川健三郎ら経営阵全员が、オフィスで不可解な‘事故’で変死体で発见されるようにする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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