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警视厅的空气在九条阵感知中变得格外粘稠凝滞,仿佛暴雨前的低压,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文件上的文字仿佛失去了意义,在他眼前扭曲跳跃,无法汇集成有效的信息;
同事们的交谈声、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也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模糊而遥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指尖无意识地、焦躁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发出单调的轻响。
九条阵的脑海中反复回响、咀嚼着昨夜神木公园中,神渡准那些冰冷而绝望、却又仿佛蕴含着一丝极端暗示的话语。
【壌」そのものに、手を付けなければならない。】
(必须对那「土壤」本身下手。)
可「土壤」究竟是什么?是资本逐利、罔顾一切的本性?是僵化腐败、与财阀媾合的体制?还是人性深处那无穷无尽、难以填平的贪婪欲望?
这些庞大而抽象的概念,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警部,凭借一己之力和一把非常规的武器能够动摇、能够改变的?
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污浊的潮水,一次次将他拍入深渊,令他胸腔发紧,几乎窒息。
午休的铃声机械地响起,同事们陆续起身,互相招呼着外出用餐。
九条阵毫无胃口,胃里像是塞满了沉重的石头,但继续待在弥漫着焦虑和无力感的办公室里也只是徒增焦躁。
他机械地站起身,如同梦游般随着稀疏的人流走出警视厅大楼,漫无目的地沿着喧嚣的街道行走,阳光有些刺眼,却照不进他心底的阴霾。
最终,他几乎是习惯性地拐进了一家熟悉的、价格实惠的定食屋。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油炸食物和酱汁的浓郁香气。
他点了一份最普通的炸猪排定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炸得金黄酥脆的猪排散发着热气,但他吃起来却感觉味同嚼蜡,只是机械地、麻木地往嘴里塞着食物,试图用生理上粗糙的饱腹感来勉强填补内心的空洞与虚脱。
就在他食不知味、近乎自我惩罚般地吃着午饭时,店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欢迎光临!)
店主中气十足地招呼着新客人。
两个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是水野凉子和水野千鹤姐妹俩。
她们似乎也是刚结束上午的课程或是外出办事,来这边逛街顺便解决午饭。
姐妹俩穿着得体而低调的便服,凉子气质清冷,千鹤则显得更柔美怯生。
她们目光扫过店内,很快便看到了独自坐在角落、神情阴郁的九条阵。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走了过来。
「九条さん?お久しぶりです。」
(九条先生?好久不见。)
凉子率先开口,语气礼貌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千鹤则有些怯生生地跟在姐姐身后,微微点头示意。
九条阵猛地从纷乱的思绪中被拉回现实,连忙放下筷子,有些仓促地站起身,脸上挤出几分不自然的笑容:
「あ、水野さんたちか。どうも…ちょうど昼饭中で…」
(啊,是水野你们啊。你好…刚好在吃午饭…)
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姐妹俩敏锐地察觉到九条阵眉宇间化不开的疲惫和那种近乎绝望的阴郁。
凉子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声音压得较低:
「九条さん、お顔色があまり良くないようですけど…何かお悩み事ですか?お仕事、大丈夫ですか?」
(九条先生,您脸色似乎不太好…是有什么烦恼吗?工作方面,没事吧?)
或许是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太大却无处倾诉,或许是这对姐妹曾与他共同经历了一些难以言说的超常事件,尤其面对神渡准,这让他潜意识里觉得她们或许能理解这超越日常的沉重,九条阵在短暂的沉默和挣扎后,终于还是没能完全忍住。
他极其粗略地(极其谨慎地省略了神渡准昨夜和自己的见面以及自身任何具体行为)吐露了一些模糊的烦恼——
关于一个庞大而根深蒂固的组织,关于即使清除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坏人,很快又会有更坏、更极端的人上台填补空缺,仿佛罪恶的循环永无止境,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挫败。
「まるで…根っこが完全に腐っている大きな木みたいで、表面の悪い枝を何本切っても、すぐにまた新しい、より毒性の强い枝が生えてきて、根本的な解决にならない…」
(就像…一棵根子完全烂掉了的大树,无论砍掉多少表面坏的枝桠,很快又会长出新的、毒性更强的坏枝,根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
他用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味增汤,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茫然。
水野姐妹认真地听着,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凉子蹙起秀气的眉头,碧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似乎在努力思考,试图从记忆深处搜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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