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技术和反应速度完全能做到。但是,每一次,他的竹刀都遵循着剑道的规范,击向有效的、戴着护具的部位。
他的骄傲,他的信念,他对「剑」之道的理解,不允许他做出那种行为。那与百桥的野兽何异?
「これは试合ではない。一方にとっては‘剣道’という仪礼を守る戦いであり、他方にとっては、ルールという仮面を被った‘惨殴’だった。」
(这已经不是比赛了。对一方而言,是恪守‘剑道’礼仪的战斗,对另一方而言,则是戴着规则面具的‘暴行’。)
消耗战持续着。国枝弘一的体力在飞速流逝,不仅要精准应对攻击,更要时刻提防对方层出不穷的阴招。
而柴崎,仗着体格优势和无耻的打法,反而越战越勇。
终于,一次激烈的攻防后,国枝弘一抓住一个破绽,一记完美的「面」直击柴崎正面!
竹刀精准地砸在面罩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面!」
东大这边几乎要跳起来。
但就在国枝弘一击中目标、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那一瞬间,柴崎硬吃了这一击,竟借着前冲的势头,整个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崩般猛地撞入国枝怀中!
同时,他未被竹刀控制的左手手肘,极其隐蔽地、狠狠地顶向了国枝的腹部——那是护具防护相对薄弱的地方!
「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国枝的面罩下传出。
这一记阴狠的肘击让他瞬间气息闭塞,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动作不可避免地一滞。
柴崎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发出得意的吼叫,抡起竹刀——
这一次,不再是劈砍,而是如同抡棍子一样,用竹刀的中段,狠狠地扫在国枝弘一因受创而微微弯曲的腿弯处!
砰!
一声闷响。
国枝弘一再也无法保持平衡,单膝重重地跪倒在地,竹刀脱手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双手撑地,剧烈地咳嗽着,面罩下的脸色想必已是惨白。
全场瞬间死寂。
裁判的哨声尖锐响起,冲过来阻止柴崎可能的进一步攻击,并示意得分无效,严重警告柴崎。
但胜负,已在这一刻分明。
「はははは!どうだ!东大のえらいさん!地面の味はどうだあ!」
(哈哈哈!怎么样!东大的了不起的家伙!地面的味道如何啊!)
柴崎扛着竹刀,指着跪在地上的国枝,极尽嘲讽之能事。
他的队员们也爆发出哄堂大笑,各种污言秽语扑面而来。
东大这边,所有队员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场,却被裁判和助理死死拦住。
看台上,是死一般的寂静和难以置信的绝望,许多女生已经捂住嘴,眼泪无声滑落。
空中的鸦羽,微微颤动。
神渡准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话语的内容带着他惯常的讥诮,但若是极度敏锐之人,或许能捕捉到那冰冷之下,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滞涩感。
那百分之一的人性,如同针尖,在他浩瀚的神性中刺了一下。
「…そうだ。」(……是啊。)
他低语,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间最无奈的真理:
「…やはり、卑劣な者ほど胜つのか。」
(……果然,总是卑鄙者取胜吗。)
这句话说完,连他自己似乎都微微一顿。
那丝极其陌生的、类似于「难受」的情绪,如同水面的油渍,一闪而过,却未能融入他冰冷的本质,只是徒然留下一点涟漪的痕迹。
是因为更趋近于人了吗?还是说,即便是神,偶尔也会对这般赤裸裸的、毫无美感的「恶」之胜利,感到一丝厌倦?
下方,柴崎还在疯狂叫嚣:
「もっとかかってこいよ!このまま土下座して谢れ!お前たち东大生の沽券にかけてわぁ!」
(再来啊!就这么土下座道歉吧!看在你们东大生的面子上!)
就在这无尽的羞辱中,单膝跪地的国枝弘一,却猛地抬起了头,即使隔着面罩,也能感受到那后面灼热的、不屈的视线。
他艰难地,用手支撑着膝盖,缓缓地、一寸寸地,重新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还在因疼痛而微微颤抖,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
他无视了眼前嚣张的柴崎,而是转向裁判,然后缓缓扫过自己悲愤的部员,以及看台上那些为他揪心的同学。
他的声音因受伤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场馆:
「今日の败北は…我々の未熟さが招いたものだ。…しかし、これが终わりではない!」
(今天的败北……是我们不成熟所招致。……但是,这并非结束!)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地面,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错愕的柴崎:
「一月!ならば、一月を待て!」
(一个月!那么,就等一个月!)
「一月後、同じ场所で、再戦を申し込む!その时こそ、我々の剣で、今日の辱めを…倍返しする!」
(一个月后,在同一场所,我要求再战!届时,必将用我们的剑,将今日的耻辱……加倍奉还!)」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那不是败者的哀鸣,而是武士的再起宣言!
柴崎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夸张的狂笑:
「ははは!负け犬の远吠えか?いいぜ!一月後だって?待ってやるよ!お前たちの耻ずかしいところを、もっともっとじっくり拝ませてもらうからな!」
(哈哈哈!败犬的远吠吗?好啊!一个月后是吧?老子等你!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欣赏你们更丢人的样子!)」
他狂妄地大笑着,带着他的队伍,如同得胜的鬣狗群,趾高气扬地离开了场地。
场馆内,只剩下东大剑道部成员们,以及一片狼藉的沉默。
国枝弘一依然挺立在场地中央,如同暴风雨后伤痕累累却绝不倒下的青松,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但眼神中的火焰,比任何时候都燃烧得更加炽烈。
嗡……
另一边,空中的鸦羽轻轻旋转,悄无声息地向着场馆外飘去。
「一月後か…」(一个月后吗…)
神渡准的声音最后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低语,消散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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