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小次郎」——神渡准的化身——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国枝弘一的心中激荡起层层涟漪。
长刀、打刀、短刀,各自蕴含的「理」与道,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碰撞。
废弃工厂内弥漫的淡淡血腥味与铁锈气息似乎也在这关于「刀」的哲学探讨中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练而肃穆的氛围。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黏着在那柄横于剑豪膝上的「物干焯」。
超长的刀身,古朴的刀拵,以及那萦绕其上的、几乎化为实质的传说光环,都散发出一种致命的、令人心驰神往的吸引力。
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倾泻而下,恰好照亮了那暗色的鞘身,使其泛出一种幽冷而古老的光泽。
作为一名剑士,尤其是一位痴迷于剑道、心怀古武士之梦的年轻人,面对这样一柄只存在于故事和历史篇章中的名刀,说完全没有渴望,那是彻头彻尾的自欺欺人。
那并非单纯的占有欲,更像是一种对极致武艺的纯粹向往,一种对跨越数百年的厚重历史的敬畏,一种渴望触碰并传承某种不朽精神的冲动。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伸展,掌心甚至有些潮湿,仿佛已经能隔着空气,感受到那超长刀柄握入手中时,应有的冰冷质感与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感。
他的心跳再次加速,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中鼓荡。
然而,理性很快又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试图压制这股骤然升腾的炽热冲动。
这太贵重了,太不寻常了,也太……难以驾驭了。
自己真的配吗?
这念头像一根尖锐的冰刺,瞬间扎入他沸腾的血液,让他又清醒过来,甚至感到一丝惶恐和自我怀疑。这份馈赠的重量,远超他的承受能力。
他偷偷抬眼,觑了一眼对面的剑豪。
「佐佐木小次郎」说完那番关于三种刀型的精妙论述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姿态放松却依旧挺拔如松,目光低垂,落在膝上的爱刀,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极其轻柔地拂过刀鞘,仿佛在安抚一位老友。
他那张俊美却缺乏表情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泄露,如同覆盖着千年不化的冰雪,让人完全无法揣测其内心此刻究竟在思索着什么。
这份长久的沉默,在内心本就波澜起伏的国枝弘一看来,却如同一种无声的质疑和冷却。
他心头猛地一紧,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弱的渴望之火,仿佛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只剩下滋滋作响的灰烬和刺骨的寒冷。
「まさか…小次郎様は、やはりお悔やみになられたのか…?」
(难道…小次郎大人,果然是后悔了吗…?)
国枝弘一暗自思忖,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甚至比刚才直接开口拒绝时更加沮丧和羞愧,
「こんなにも伝説の名刀を、俺のような、真刀すらまともに握ったことのない青二才に、軽々しく授けるわけがない…」
(如此传说中的名刀,怎能轻易赠予我这样一个连真刀都未曾真正掌握过的毛头小子…)
「さっきの俺の踌躇いと远虑が、きっと先辈を不快にさせてしまったのだ…」
(我刚才的犹豫和推拒,定然是惹得前辈不快了…)
「小次郎様はきっと、俺の心根の未熟さ、覚悟の足りなさを见抜かれたに违いない。此の刀を托すに相応しき者ではないと…」
(他一定觉得我心志不坚,觉悟不够,不配承受此刀…)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想要说些什么来弥补这似乎已然被自己搞砸的局面。
或许是再次郑重地叩谢并婉拒,或许是表达自己会努力去寻找真正适合自己的刀,绝不辜负今日的教诲……
但无数的话语碎片卡在喉咙里,翻滚着,却最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失落感和对自己的失望感,如同沉重的枷锁,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想要将头颅深深埋进胸口。
就在国枝弘一内心备受煎熬,被自我否定的漩涡所吞噬,几乎要窒息之时——
「佐佐木小次郎」却忽然动了。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如古井、仿佛能映照出人心最细微褶皱的眼眸,再次精准地看向国枝弘一。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既无不悦,也无期待,仿佛刚才那漫长的沉默真的只是片刻的、无需在意的休憩。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国枝弘一彻底愣在当场、大脑完全停止运转的动作。
他再次用双手,平稳地、甚至带着一丝郑重其事地托起那柄「物干焯」,缓而坚定地递到了国枝弘一的面前。
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试探或不舍,仿佛这本就是一件早已决定、且不容更改的事情。
「えっ…?」
(诶……?)
国枝弘一彻底懵了,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大脑完全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截然相反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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