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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的余音仿佛还在废弃工厂上空盘旋，但后续的麻烦，却如同潮水般汹涌地拍打到了九条阵的办公桌上。
东京都警视厅的某间办公室里，灯光惨白，照着一摞摞堆积如山的文件和报告。
九条阵靠在椅背上，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自己的头疼得快要裂开。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咖啡和纸张油墨的味道，却丝毫无法提神，反而更添烦躁。
他已经尽可能地将现场处理得「合理化」。
增援赶到后，他指挥人手迅速封锁现场，拍照取证，将那些触目惊心的断臂残肢和尸体碎块收敛装袋。
对那位守在外面的年轻搭档，他只含糊地说是「极道内部仇杀，手段极其残忍」，并再次严厉叮嘱其对可能听到的「佐佐木小次郎」一词绝口不提。
搭档虽然满心疑惑，但基于对九条警部的信任和敬畏，选择了服从。
阪本千夏在送医后不久就苏醒了。
正如国枝弘一所说，她只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记忆有些混乱和模糊，最多双腿被烫得有点发红而已。
面对警方的询问，这个胆小的女孩脸色苍白，语无伦次，只能断断续续地回忆起被绑架的恐惧和黑暗，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她颤抖着说：
「わ、わかりません…怖くて…ずっと目を闭じていました…でも、た、たぶん…谁かが助けに来てくれたような…」
（我、我不知道…太害怕了…一直闭着眼睛…但是，大、大概…好像有人来救了我们…）
她无法描述任何具体细节，「佐佐木小次郎」这个在她的嘴里颠三倒四，最后说出来时几乎已经完全变了音色。
她的证词，最终可以被归结为「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和记忆模糊」，这在心理学上完全说得通，也为九条阵省去了一个大麻烦。
但真正的、最大的麻烦，是国枝弘一，以及那柄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
物干焯。
「どうしようもなく…あの长すぎる刀は、纷れもない本物だった…」
（无论如何…那把长得过分的刀，是如假包换的真货…）
九条阵盯着桌上的一份初步鉴定报告副本，内心苦笑。
哪怕抛开所有超自然的猜想，仅从物理证据上看，这把刀就是一颗重磅炸弹。
作为给东大剑道部做了一个月地狱训练的临时师范，九条阵太了解国枝弘一了。
那小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信奉着古典武士道精神的「现代の侍」（现代武士）。
人品没得说，正直得近乎刻板，正义感爆棚，甚至有些时候显得过于理想主义。
他绝不可能主动参与这种级别的凶杀，他的话——关于「佐佐木小次郎」出现并救下他们的证词——九条阵内心深处是倾向于相信其真实性的（至少是国枝视角的真实性）。
但问题就在于，「现代は现代だ」（现代毕竟是现代）。
日本有着严格的《铳刀法》（枪刀法），对刀具的持有、携带有着极其严苛的规定。
别说公然佩挂着一看就杀伤力巨大的武士刀上街，就算是携带刃长超过一定限度的水果刀，都可能惹上麻烦。
而国枝弘一手中的「物干焯」呢？
那已经不是普通的武士刀或打刀了，那是名副其实的「大太刀」（野太刀），甚至比一般意义上的大太刀还要长出一大截，活脱脱就是一件战场兵器！
「あの『物干し竿』级の长さでは、街中を歩けば一分ともたずに通报されてしまうだろう」
（以那「晾衣杆」级别的长度，在街上走不到一分钟就会被报警吧）。
更何况，如果再有那么一两个识货的……
九条阵拿起另一份资料，那是他私下请一位相熟的、低调的古兵器鉴赏家远程看了照片后的回复。
邮件里的用词充满了震惊和激动：
「九条さん、これは…もし本物ならば、とんでもない代物です！地鉄の锻え、刃文の出来、茎の鑢目…全てが完璧で、明らかに名工の手によるもの！保存状态も惊异的です！歴史的、美术品的価値は计り知れません！」
（九条先生，这是…如果这是真品的话，那可是不得了的东西啊！刀身钢材的锻造、刃纹的呈现、刀茎的锉痕…一切都完美无缺，明显是出自名匠之手！保存状态也好得惊人！其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无法估量！）
九条阵放下资料，感觉头更疼了。
「名刀…纷れもない名刀だ…」
（名刀…货真价实的名刀…）
从材质到历史价值，这把刀都是毋庸置疑的瑰宝。
但这也就意味着，它更不可能被一个普通大学生合法地持有。
一旦曝光，引发的骚动恐怕比工厂血案本身还要大——
媒体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学术界、收藏界、甚至黑市都会为之疯狂。
而国枝弘一，将被卷入一场他根本无法控制的巨大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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