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下一刻就把瓶子递给了自己。
这只是最基础的内容,复杂的人性运算还要靠后。
他在与别的蚂蚁相处时,总是让自己的千变万化的人性棱晶调整角度,根据对方的心理模型进行运算,折射出最适合他的【自己】。
所以别的蚂蚁和自己相处时总会感觉舒服,如果感到不舒服了,那一定是曾是蚂蚁的自己故意针对某个变量环节,呛他的。
往往一击致命。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蚁群——蚂蚁们无论如何也再也包容不下他了。
他独自攀上星空之上的虚空,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一路攫取原罪的权柄,由蚂蚁蜕变为高维存在的……原罪的君王。
他以压抑绝大部分……不,应该说是所有人性为代价,换来了对原罪的绝对支配,这也是向上攀登之路中,必然生成的结果。
他肯定他人的存在,却必须彻底否定自身作为“人”的那一部分。
【……ぐっ……】
(……咕……)
一阵尖锐的、仿佛灵魂被撕扯的剧痛在他意识深处炸开。
但他那70%的神性如同最坚硬的冰壳,将一切波动死死封锁在内,外表看不出分毫。
他明白,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变回那只【蚁】。
如今的他与原罪早已是一体双生,他支配着原罪,可同样,他也被原罪所束缚,离不开这片力量的深渊。
一旦平衡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而在他那绝对理性构筑的心神壁垒之后,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原罪之地】——
在那倒悬天际、永恒旋转的深紫色欲望之海的边界,有一座孤悬的、仿佛被遗忘的岛屿。
岛上矗立着一座永远向一侧严重倾斜、仿佛随时都会崩塌的漆黑高塔。
塔顶之上,一个身影正面向着喧嚣的欲望之海,永不间断地挥笔绘作着。
那是【画家】。
那是世与屉……曾经的第五道赌约。
那个男人的原罪潜质,甚至一度超越了神渡准(世屉)本身。
但他对原罪的权柄毫无兴趣,只是日复一日、心无旁骛地沉浸在他的绘作之中,面向那日复一日、潮起潮落、永无止境的欲望波涛,泼洒着无数浓烈或晦暗的色彩。
……
……
以下,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对话。
那是世仍然是世,屉仍然是屉,只不过拥挤在一副容器里,以七道赌约决定谁才是容器的主人的……最初的时候。
那是画家还尚未成为【画家】的时候。
“世屉,你觉得我的这幅作品怎么样?”
“玉笑衡,你觉得一部作品……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绘画作品,亦或者是雕塑,音乐,所能取得的最高成就,达成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好评如潮?也许是惊世骇俗?”
“不……你错了……玉笑衡。”
“一部作品真正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取得最高成就,并非什么好评如潮,也并非是什么惊世骇俗。”
“而是……”
“不·负·责·任。”
“什……什么意思?世屉?能够取得的最高成就,达成的最高境界的,竟是一副不·负·责·任的作品吗?”
“你以后会明白的,或许你不明白也好些。”
……
然而,他明白了。
其祁云启。
其玉笑衡。
第五道赌约,终是世赢了,屉输了。
于是……
【画家】,由此到来。
如今,他有了近乎永恒的素材——那汹涌澎湃、蕴含着无尽生命与黑暗的欲望之海。
他或许真的对原罪的权柄毫无贪恋,甚至对这个由赌约输来的世界也漠不关心。
但神渡准(世)绝不能允许自身的神性再下滑半分。
70%的平衡线已是岌岌可危的极限。
一旦压制力减弱,谁也无法预料,那个彻底沉浸在“不负责任”的最高艺术境界中的【画家】,会不会突然对这个世界……产生一丝“兴趣”。
哪怕只是一丝,也足以带来颠覆性的、无法想象的后果。
那个可能性所带来的冰冷战栗,甚至超越了刚才人性反噬的剧痛。
神渡准强行掐断了这个思绪,将其沉入意识的最底层,不再去触碰。
店内,温暖的气氛仍在延续。
久远寺有珠的情绪渐渐平复,甚至在水野姐妹生涩却真诚的安抚下,露出了一个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放松表情。
没有人知道,刚刚完成了一场“救赎”的原罪君王,正独自承受着怎样的重压与代价。
他的喜悦无人分享,他的痛苦无人知晓,他的警惕无人分担。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山,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封锁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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