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会继续进行。
话题逐渐转向更轻松的方向。
水野姐妹向有珠介绍着东京(尽管是另一个世界,四十年后的)的种种,有珠则偶尔会提及一些三咲町的琐事,或是洋馆里那些不太安分的使魔们惹出的麻烦。
蓝色的知更鸟罗宾依旧停留在有珠的肩头,时不时用毛绒绒的小脑袋去蹭有珠的下巴,但这次,对方始终没有拒绝的动作。
气氛甚至称得上是极其的融洽。
然而,在这份融洽之下,神渡准的内心却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看似平静,深处却潜藏着未散的湍流与绝对的警惕。
他一边维持着茶会必要的、最低限度的应对——大部分时间,其实本来也就是水野姐妹在和久远寺有珠沟通。
一边将绝大部分意识沉入体内,如同一个最高明的工程师,严密监控着那70%神性与30%人性之间脆弱而危险的平衡线。
方才那剧烈的人性波动虽被强行压下,但其残存的「余震」仍时不时地试图冲击那冰冷的壁垒。
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一阵只有他能感知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尖锐刺痛和一种近乎……「渴望」的空洞感。
那是被他亲手封印的、属于【蚁】的对「生」的向往,因他肯定他人存在的话语而被意外唤醒。
【……静まれ……】
(……安静……)
他以绝对的意志力命令着,将那丝躁动再次无情地碾碎。
他的「视线」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意识深处那片倒悬的欲望之海,锁定在那座孤岛黑塔之上——
【画家】依旧在作画。
他的姿态没有丝毫改变,仿佛外界的一切,包括神渡准内心的波澜,都与他毫无关系。
他只是永无止境地、向着那一片混沌的紫黑色狂潮,挥洒着无人能懂的色彩。
(……无関心であるが故に、最も予测不能……)
(……正因为漠不关心,才最难以预测……)
神渡准在心中冷冷地低语。
【画家】的「不负责任」的作品,是其最高境界,也是其最危险之处。
他不对任何事物负责,包括他自己的造物,包括这个由赌约赢来的世界。
他的兴趣一旦产生,或许就是毫无征兆、且毫无道理的毁灭或重构,甚至比那还要更加恐怖。
绝不能再让神性下滑。
绝不能给他任何一丝「兴趣」产生的契机。
这份沉重的代价,必须由他独自承担。
这时,久远寺有珠似乎终于从那种情绪化的状态中完全恢复过来。
她放下茶杯,目光恢复了魔女特有的冷静与探究欲,再次看向神渡准。
「もう一つ、闻いてもよろしいですか?」
(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吗?)
「何だ?」(什么?)
「あの……『原罪』とは、具体的には何なのですか?あなたがおっしゃった、人间の内面に涡巻くもの。」
(那个……「原罪」究竟是什么?您所说的,在人类内心漩涡中的东西。)
水野姐妹也立刻竖起了耳朵。
这是她们一直感到敬畏却又不甚明了的核心,尽管他们内心对人之原罪无比恐惧。
神渡准沉默了片刻,杯中的红茶已然微凉。
「それは……」
(那是……)
他正准备开口,店内的那座古老座钟,突然再次发出了低沉而悠扬的报时声——下午四时整。
钟声回荡在静谧的店铺内,仿佛一个自然的休止符。
神渡准的话语微微一顿,随即改变了内容:
「话が长くなる。今日はここまでにしよう。」
(说来话长。今天就此为止吧。)
他站起身,表示茶会结束。
「お前の体には、まだ【谎言】の残滓が残っている。休むがいい。」
(你的身体里,还残留着【谎言】的毒息。好好休息吧。)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将那关于原罪的更深邃、更危险的解释,暂时掩藏在了钟声之后。
久远寺有珠看了看他,似乎有些遗憾,但也能够感到对方不告知自己是有原因的,并未坚持。
她也确实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从身体深处涌上而来。
茶会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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