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人窒息的墨绿色开始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水般吞噬梦境中的一切,色彩变得颠倒混乱,逻辑彻底崩坏,试图将她彻底拖入一个完全由“谎言”构筑的、光怪陆离的疯狂世界。
她感觉自己正在这片粘稠的、虚无的墨绿色泥沼中不断下沉,无法呼吸,无法呼喊,也无法挣脱……
就在这时——
「……っ!」
楼下,沙发上的神渡准猛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在昏暗的暖色光线下掠过一丝冰冷彻骨的锐利锋芒,仿佛能穿透一切障碍,直视问题的核心。
【……活动が活発化したか……ついに我慢できなくなったか……】
(……活动变得活跃了吗……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二楼卧室里,那些盘踞在有珠魔力回路深处的【谎言】残渣,正趁着宿主意识彻底沉眠、防御最为薄弱的绝佳时机,倾巢而出,发动了全力的反扑!
它们的目标不再是简单的骚扰,而是试图彻底扭曲、同化她的精神,甚至更进一步——否定她作为“久远寺有珠”这一存在的本身!
【计画はかなり大きいですね。私がここにいると分かっていて、そんなに傲慢に最後の一手を打とうとしているなんて】
(图谋倒是挺大,明知道我就在这里坐镇,还敢这么嚣张地最后疯狂一把。)
神渡准瞬间洞悉了【谎言】的意图。
这无疑是一次孤注一掷的临死反扑,或者说,是意识到无法长久存在后,意图在彻底被清除前“最后爽一把”的极端行为。
它调动了分散潜伏的所有力量,凝聚成一点,目标直指有珠存在的根基。
但这也意味着,它将那原本如同滴入大海般分散、难以精准捕捉的“墨水”,主动地、完完全全地凝聚了起来!
【私からその30%の神性が失われたとき、あなたは私の前で思うがままに振る舞えると思っているのですか?】
(真当我缺失了那30%的神性,你就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了吗?)
一股无形却无比恐怖的威压开始以神渡准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并迅速节节攀高。
虽然被极力约束在极小范围内,但其本质上的沉重与高远,依然让近在咫尺的水野姐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了几分。
他原本觉得让【支配欲】关它七天禁闭已是足够的惩戒,但现在看来,这种胆大包天的挑衅行为,甚至显得那份惩罚都太过宽容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水野姐妹也凭借女性特有的敏锐直觉和高度紧张的关注,捕捉到了从二楼隐约传来的一丝极其压抑的、仿佛被困在噩梦中无法挣脱的微弱呻吟声。
「有珠!?」
(有珠!?)
凉子立刻扔下手中的图册站了起来,脸上瞬间写满了担忧与惊慌。
千鹤也紧跟着猛地起身,小手捂住了嘴。
「准様、楼上で——有珠が苦しんでいます!」
(准大人,楼上好像——有珠她很痛苦!)
凉子急促的话语还未完全说完,神渡准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甚至没有从沙发上起身,只是极其冷静地、微微抬起了右手,修长的指尖精准地指向二楼卧室的方向。
没有炫目的魔力光辉,没有剧烈的能量波动,甚至没有引起一丝空气的流动。
只有一股极其精微、冰冷而绝对、凌驾于常理之上的意志力,如同无形却无比锋锐的超概念手术刀般,瞬间穿透了物理的阻隔(天花板)。
它无视了梦与现实的边界,精准无比地刺入并锁定了那片正在有珠梦境中兴风作浪、凝聚成型的【谎言】之力核心。
“灭。”
一个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却仿佛蕴含着宇宙间某种根本性法则力量的音节,如同最终审判般,直接响彻在【谎言】残渣最核心的构成意识之中。
言出法随。
刹那间——
楼上卧室里,有珠脑海中那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那些在墨绿桌布上疯狂碰撞的诡异台球、那些恶毒冰冷的低语……
所有由【谎言】构筑的一切幻象与侵蚀,如同被最粗暴地掐断了信号源的电视屏幕,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陷入了彻底的、绝对的死寂之中!
那令人窒息、无处可逃的墨绿色噩梦,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瓦解。
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原本急促而不稳的呼吸变得深沉而平稳,死死攥紧床单的手指也一根根无力地松开。
久远寺有珠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再次陷入了真正安宁、无扰的深睡眠之中,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侵袭从未发生过。
只有额际、鬓角残留的冰凉汗迹,以及微微湿润的枕套,无声地证明着方才那场发生在意识最深处、短暂却凶险无比的无声较量(或者说,是毫无悬念的、来自更高维度的绝对碾压)。
罗宾鸟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令人安心(或者说畏惧)的绝对力量离去,以及主人的彻底平静,它不安的情绪终于缓解,重新安静地蜷缩起来,将小脑袋埋进了翅膀底下。
楼下,神渡准缓缓收回了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周身那瞬间迸发的恐怖气息也随之收敛得无影无踪,重新变回了那座沉默的、深不可测的“暗色神像”。
水野姐妹面面相觑,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那股令人不安的紧绷感已经消失。
她们长长地、几乎是同步地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店内重归令人心安的寂静,唯有暖黄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一切,仿佛守护着这个夜晚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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