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久远寺有珠那双漆黑得如同最深夜空的眼瞳,罕见地睁得大大的,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
她沉默了良久,似乎需要时间来处理这过于突兀的问题,最终才以一种带着不可思议语气的、极其缓慢的语调反问道:
「千鹤、あなた……何を言っているの?」
(千鹤,你在说……什么?)
停在她肩膀上的罗宾,似乎也被这骇人听闻的问题震慑住了,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失去了平衡。
只听“噗哒”一声,直挺挺地从主人的肩膀上栽了下来,掉落在久远寺有珠腰侧的裙褶上,小小的爪子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
「——!!」
水野凉子的脸几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妹妹居然会问出如此胆大包天、匪夷所思的问题。
而且涉及的对象,还是那位高深莫测、威严莫测的「世道」店主,以及这位同样不容小觑、来自异世界的魔女!
这算什么?千鹤,你难道是被什么日本深夜档的搞笑综艺节目附体了吗?变成了那种热衷于胡乱拉郎配的无良主持人了吗?!
可是你眼前的这两位“嘉宾”,可都不是什么能随便开玩笑的存在啊,一个不小心,你说不定就会因为这句蠢话而遭遇难以想象的后果啊!
水野千鹤此时也终于从自己制造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愚蠢和冒犯的话。
她的脸色变得比姐姐凉子还要苍白,几乎毫无人色,她猛地弯下腰,近乎九十度地鞠躬道歉,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羞愧而变得支支吾吾、断断续续:
「ご、ごめんなさい!わけのわからないこと言ってしまって、本当にすみませんでした!!」
(对、对不起!莫名其妙说了很奇怪的话,真的非常抱歉!!)
久远寺有珠注视着深深鞠躬的千鹤,脸上那震惊的神情逐渐褪去,恢复了平日里那种缺乏波澜的平淡,她轻声回答道:
「そう……构いませんよ。」
(这样啊……没关系。)
然而,在她给出回答之后,她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却始终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怪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虽然涟漪微小,却确实存在着。
掉在她腰侧的罗宾,此时才晕晕乎乎地、慢吞吞地用翅膀支撑着身体,缓缓坐了起来。
它小小的脑袋还在晃动着,似乎仍然处于强烈的眩晕状态,没能完全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
久远寺有珠无意识地屈起纤细的食指,轻轻抵在自己线条优美的下巴上,目光低垂,落在自己并拢的膝盖上,陷入了某种旁人无法理解的沉思之中。
而水野姐妹则僵立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能瑟瑟发抖地等待着这场由一句蠢话引发的风暴能够平安度过,内心充满了悔恨与祈祷。
【デート?それって一体何なの?】
(约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魔法使之夜》的世界里,在来到「世道」之前,久远寺有珠完全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情感波动极其稀薄的“三无”少女,她的内心构筑着一套厌世而达观的人生观与价值观。
例如,在久远寺有珠看来,学校里同学们之间那些叽叽喳喳、充满青春躁动的聊天内容,既没有深究的意义,也与她本人的世界毫无关联——
然而,她并不会因此就产生轻视或鄙夷的情绪,而是会以一种超然的态度进行分析:
【あの学生たちにとって、こうした交流には私には理解できない何らかの意味があるに违いない。】
(对那些同学而言,这样的交流一定存在着某种我所不了解的意义吧。)
而【约会(デート)】这个词汇所指向的行为与概念,对她而言,就如同另一个维度的产物。
是某种距离她日常生活的轨迹极其遥远、几乎可以被归类为“未知怪物”一样的存在。
她从未认真思考过其具体的含义,更遑论将其与自身联系起来。
……
就在三名少女各自怀揣着复杂难言的心思,使得店内气氛依旧微妙而紧绷之时,一阵浓郁而诱人的食物香气,如同救赎般从厨房的方向飘荡而来,轻易地驱散了空气中弥漫的尴尬与紧张感。
随之而来的,是厨房里传出的、神渡准那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宣告声:
「朝食ができた。皆、食べに来い。」
(早餐好了。都来吃。)
那声音虽然一如既往地缺乏温度,但在此时此刻、刚刚经历了惊魂一幕的水野姐妹听来,却宛如天籁。
甚至莫名地产生了一种“鸟妈妈终于叼着肥美的蚯蚓归来,准备喂饲巢中那些因为饥饿和刚才的惊吓而依旧瑟瑟发抖、嗷嗷待哺的雏鸟”的荒诞既视感。
当然,这个过于生动且大不敬的比喻,她们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说出口的,只能在内心深处默默想象一下。
至于神渡准是否会在这一刻,动用他那不可思议的权能,扫描到她们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堪称渎神的想法……
姐妹俩也只能在心中双手合十,听天由命,祈求原罪君王的宽宏大量了。
「今日の朝食は、何だろう……?」
(今天又会是什么早餐呢?)
与内心七上八下、充满后怕的水野姐妹不同,久远寺有珠似乎拥有着一种能够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当下具体事物上的能力。
她只是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香气,便将刚才那令人尴尬的插曲暂时抛在了脑后,澄澈的眼眸中,只流露出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早餐的纯粹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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