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鞋面上，像一滴墨渗进布料，缓慢晕开。那抹红光随之爬升，顺着东方墨白的手指一路烧到手腕，仿佛有火在皮下窜行。
他膝盖还在发抖，但没倒下。
右眼的金纹像是被风吹灭的蜡烛芯，忽地闪了一下，微弱却倔强地亮着。脑子里那串弹幕又蹦了出来，字儿不大，语气还挺欠揍。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设定：“双生契”——绑定条件：一方赴死，另一方走肾也得走心。当前激活进度：1%。友情提示：别急着献祭，头发刚掉完，魂再没了，系统都懒得给你发讣告。】
东方墨白没笑，也没骂。
他只是低头看着那只鞋，指腹轻轻蹭过鞋带打结的地方。那个结打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她自己胡乱系的。
“清歌……”他嗓音哑得不像话，“你系鞋带，怎么老是这么难看。”
没人回应。
风从深渊里爬上来，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焦味，像是岩石被烧过，又像是某种符纸烧尽后的余烬。
叶玄音靠在断石边，脸色比纸还白。她抬起手，指尖泛起一点微光，像是夜里的萤火虫，晃了晃，又暗下去。
“我能测。”她说，“测你心里到底是谁。”
这话一出，空气像是被冻住了。
萧寒玥动了。
霜魂剑没出鞘太多，可剑锋已经横在叶玄音脖侧，距离皮肤只差一寸。她的手稳得可怕，连一丝颤都没有。
“你再测一次。”她声音冷得能结霜，“我就让你永远测不了。”
叶玄音没躲，也没退。她只是笑了笑，那笑轻得像一片羽毛飘在刀刃上。
“她没死。”她说，“但你要想把她拉回来，先得过自己的关。”
“什么关？”姬无月低声问，抱着那把断了弦的琴，指尖还在渗血。
“情劫。”叶玄音目光没移开，“人皇血脉与天道碎片共鸣，不是靠蛮力，是靠‘心锚’。你得让系统认出——你为什么非救她不可。”
东方墨白喉咙动了动。
他想说“因为她该活着”，想说“因为她答应过要一起看登天路”，可这些话堵在胸口，像块烧红的铁，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阿依娜忽然笑了一声。
她站在他身后，虫丝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骨铃轻轻晃着，像是在打拍子。
“让她测啊。”她说，“反正我们都看得出来，不是吗？”
没人接话。
姬无月低头看着琴身上的裂痕，萧寒玥的剑仍悬在半空，叶玄音的指尖光晕又亮了几分。
东方墨白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头顶。
一片光溜。
他咧了咧嘴，像是想笑，可嘴角刚扬起就垮了下去。
“我……”他开口，声音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我其实……一直都知道。”
“知道什么？”叶玄音轻声问。
“知道她不一样。”他低头看着鞋，“别人说话，我可能听完就忘。可她说的每一句，我都记得。她说要去看登天路，我就想带她去。她说鞋带系不好，我就想帮她系。她说……别丢下我，我就怕自己真的做不到。”
他的手攥紧了鞋。
“我不是非得救所有人。我不是非得当英雄。可如果她不在了，我站上登天路，又有什么意思？”
叶玄音指尖的光猛地一颤。
萧寒玥的剑尖晃了晃，没落下去，也没收回。
阿依娜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早料到会这样。
“你看。”她对叶玄音说，“我说什么来着？他心里那点事，连系统都比他本人早知道。”
叶玄音没笑，反而神色更凝重了。
“问题不在你知道。”她说，“而在你敢不敢认。情劫不是测出来的，是撞出来的。你得亲手把自己心里那层皮撕开，让系统看见血，它才肯给你开门。”
东方墨白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右眼的金纹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警告：检测到强烈情感波动，‘双生契’激活进度提升至3%。建议：别光说不练，赶紧许愿，系统等你等得都快下班了。】
他没理系统。
他只是把高跟鞋轻轻放在地上，双手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腿还在抖，但他站直了。
“我不用测了。”他对叶玄音说，“我心里是谁，我自己清楚。”
“那你敢不敢说名字？”阿依娜挑眉。
他没回答。
风更大了，吹得他衣角翻飞，头顶凉飕飕的。
他弯腰，把鞋重新捡起来，抱在怀里，像是怕它被风吹走。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得顾全大局。”他声音低下去，“顾这个，顾那个，怕伤了谁，怕对不起谁。可现在我知道了——有些事，根本不用选。她跳下去的时候，我没拦住。这次，我不想再让自己后悔。”
叶玄音指尖的光缓缓收了回去。
萧寒玥的剑也终于落了下来，剑尖插进地缝，发出一声轻响。
“你确定？”叶玄音问。
“确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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