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那句“是你输了”，如同最终审判，砸得王建明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他斥为“骗子”的年轻人，从容地擦拭着银针，收入针囊。
病床上，苏鸿羲的苏醒迹象越来越明显。他那原本浑浊无神的眼睛，在艰难地睁开一条缝后，又缓缓闭上，似乎在积蓄着力量。但这一次，不再是令人绝望的昏迷，而是带着生命回归的疲惫。他的胸膛随着呼吸平稳起伏，监护仪上那些象征着生命活力的数据，稳定得让人心安。
“爷爷！爷爷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苏沐雪跪在床边，紧紧握着爷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却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
苏鸿羲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水……”
“水！福伯，快！温水！”苏沐雪连忙喊道。
福伯早已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闻声立刻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用棉签沾湿，轻轻滋润着苏鸿羲干裂的嘴唇。老人下意识地吮吸着那点滴甘霖，喉咙里发出满足的细微吞咽声。
这一幕，无比寻常，却在此刻显得如此珍贵，如此动人心魄。与之前死气沉沉的昏迷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王建明看着这一切，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输了，他输得一败涂地，输得彻彻底底！不仅输了赌约，更输掉了作为医者的尊严和权威！他引以为傲的西医理论、精密仪器、高级抗生素，在这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年轻人那神乎其技的针灸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一股混杂着极致羞辱、无法理解的震惊以及强烈不甘的邪火，猛地窜上他的心头。他不能就这么认输！如果他今天在这里向这个小子低头道歉，消息传出去，他王建明在江城医学界还怎么混？他的名誉、地位，都将毁于一旦！
不！一定有哪里不对！一定是巧合！或者……或者这小子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兴奋剂手段，强行透支了苏老的生命力！对！一定是这样！
一股恶念如同毒蛇般钻出，王建明猛地挺直了有些发软的身体，色厉内荏地指着林辰，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变形：“你……你别得意！苏老只是暂时苏醒，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虎狼手段，透支了他的元气！这种回光返照的现象，在临床上并不少见！后续的治疗和恢复才是关键！如果苏老后续出现任何问题，你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用危言耸听来挽回一丝颜面，甚至将脏水反泼到林辰身上。
然而，他这番歇斯底里的表现，在已经亲眼见证了奇迹的苏沐雪和福伯看来，简直是丑陋不堪，如同跳梁小丑。
苏沐雪猛地转过头，那双美眸中先前对王建明的最后一丝客气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怒意：“王主任！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林先生刚刚救了我爷爷的命！你身为医生，治不好我爷爷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出口污蔑救命恩人？这就是你的医德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苏家千金不容置疑的威严，字字如刀，刮得王建明脸上血色尽失。
福伯也沉下脸，上前一步，虽然没有说话，但那逼人的目光和隐隐散发的气势，明确表达了对王建明的不满和驱逐之意。
林辰看着垂死挣扎的王建明，眼神平静无波，甚至连一丝愤怒都欠奉。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热退，汗出，神清，脉象虽弱已见根底。老爷子体内郁结的热毒瘀滞已去大半，邪有出路，何来透支元气之说？后续只需清淡饮食，静养数日，待正气来复，辅以温和汤药调理即可康复。”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看穿一切的明镜，落在王建明那张扭曲的脸上：“王主任，输不起吗？”
“你……！”王建明被这句轻飘飘的“输不起吗”噎得差点背过气去，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林辰的手指都在颤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事实胜于雄辩，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苏鸿羲正在以一种远超他理解的速度和方式好转！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苏鸿羲似乎恢复了些许力气，他缓缓地再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眼神虽然依旧疲惫，却已然有了焦距和一丝属于他本人的锐利残留。他目光扫过满脸关切的孙女，掠过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最后，落在了房间中央那个气质沉静、衣着朴素的年轻人身上。
“是……是这位小先生……救了老夫？”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微弱，却带着一份沉淀了岁月风雨的沉稳。
“是的，爷爷！就是这位林辰林先生！”苏沐雪连忙点头，急切地说道，“要不是林先生，我们可能就……”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苏鸿羲闻言，深深地看着林辰，那目光中带着审视，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的感激。他尝试着想抬手，却因为虚弱而未能成功，只是对着林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用尽力气说道：“多……多谢……小先生……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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