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致的“耐心较量”中,时间悄然滑入1950年2月。台北的冬日,阴雨连绵,寒意刺骨,一如寓所内外那挥之不去的沉重氛围。我们如同蛰伏在冻土之下的种子,将所有的生机与活动压缩至最低,依靠着内心的定力与对使命的坚守,对抗着漫长的等待与无处不在的危机感。然而,就在这看似凝固的死水下,敌人阵营的内部,却因利益的纠葛和权力的倾轧,悄然滋生着新的变数。这些变数,对于我们而言,既是潜在的风险,也可能成为难得的契机。
这天上午,参谋本部召开一次关于“1950年度第二季度战略物资储备与分配方案”的高级协调会议。与会者包括参谋总长周至柔、几位核心次长(包括老师吴石)、联勤总司令、以及各军种后勤主管。会议议题重大,直接关系到未来几个月台军战备资源的配置,因此气氛从一开始就颇为凝重。
会议进行到一半,当讨论到一笔由美援提供、数量可观的“特种钢材”和“航空燃油”的分配问题时,会场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空军总司令周至柔(兼参谋总长)首先发言,他语气强硬,强调空军在现代战争中的决定性作用,要求优先保障空军作战飞机、雷达站及配套设施的钢材和燃油供应,以确保台海制空权。“没有制空权,一切滩岸防御都是空谈!”他敲着桌子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联勤总司令黄仁霖(属于陈诚系统)便提出了不同意见。黄仁霖语气平和但态度坚决,他指出,当前台澎金马防务是一个整体,陆海空三军需均衡发展。他特别强调,巩固滩岸及纵深防御工事、保障海军舰艇出勤率,同样需要大量钢材和燃油。“尤其是金门、马祖等前沿岛屿,工事加固刻不容缓,所需钢材量巨大。若分配不均,恐影响整体防务。” 他的主张,显然更倾向于兼顾陆军和海军的需求,这与陈诚一贯重视陆海军、经营台澎防务的思路相符。
然而,一直沉默的保密局局长毛人凤(虽非军方主官,但因负责内部安全与美援物资的监管,也列席会议)却突然插话。他扶了扶眼镜,用他那特有的、阴柔而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说道:“周总长、黄总司令所言皆有道理。不过,这批物资乃美援重中之重,其分配与使用,必须严格置于安全监管之下,确保每一吨钢材、每一升燃油都用于最关键的防务节点,严防挪用、浪费乃至……资敌。” 他话语中“资敌”二字咬得格外重,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在场众人,继续说道:“因此,我建议,成立一个由参谋本部、联勤总部及我方人员共同组成的特别审核小组,对所有大宗物资的申请和使用进行联合审批,以确保其绝对安全与效率。”
毛人凤此言一出,会场瞬间安静下来,随即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他这番话,表面上是强调“安全”和“效率”,实则是在公然伸手,试图将保密局的权力渗透到军事资源的分配核心,这无疑触动了军方,尤其是陈诚系统和空军系统的敏感神经。
周至柔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但他碍于身份,没有立刻发作。黄仁霖则直接表示了反对:“毛局长,物资分配乃军事指挥权范畴,自有其专业考量和完善的审批流程。保密局负责安全肃奸,若介入具体业务分配,恐有越俎代庖之嫌,亦会影响效率。”
毛人凤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黄总司令,非常时期,安全高于一切。效率固然重要,但若因监管不力而导致物资流入不当渠道,后果谁承担得起?近来‘共谍’案频发,不得不防啊。”
双方各执一词,言辞逐渐激烈起来。周至柔虽未直接支持黄仁霖,但也明确表示军事资源的分配应以军事需求为优先,暗示毛人凤的手不应伸得太长。会议一度陷入僵持,充满了火药味。
老师吴石全程端坐,面无表情,专注地听着双方的争论,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几句,自始至终没有发表任何倾向性意见,完全是一副恪尽职守、不介入派系争斗的职业军官模样。
然而,在他平静的外表下,大脑正在飞速地运转和分析。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场争执背后所暴露出的深层矛盾:以周至柔为代表的空军系统,仰仗美援和战略地位,试图争取更多资源;以黄仁霖为代表的陈诚系统,则从整体防务和自身势力出发,要求均衡分配;而毛人凤的保密局,则借“肃奸”之名,试图扩大权力,染指军事资源。这三方势力,在权力和资源分配上,存在着难以调和的根本性冲突。
会议最终在不欢而散的气氛中结束,物资分配方案被搁置,留待“进一步研究”。
回到办公室,老师屏退左右,只留下我(聂曦)。他关上门,脸上平静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思熟虑的凝重。
“聂曦,今天会场上的情况,你都看到了?”老师低声问道。
“是,老师。陈诚系(黄仁霖)、空军系(周至柔)与毛人凤系统,矛盾公开化了。”我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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