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来,货款回收成了重中之重。为了收回货款,他们开会研究后决定:暂时不向欠款用户发煤,主要将煤发往港口,暂存在港口,等用户主动找上门后再转运。这段时间的核心任务就是催收货款——他们把业务员按区域划分,分头与用户对接。
他们很清楚,当时社会上已出现三角债,必须提前预防,绝不能卷入这个漩涡,更不能去蹚这浑水。
没想到这办法真行得通,不到半个月,南方电网就主动上门走访,来的是两位女性:一位是燃料科长,另一位是业务主管。
覃允鹤因为要去参加矿务局召开的会议,没来得及和她们多交流。但南方客人来了,不管之前有多少不愉快,接待是必需的。他专门安排了两位女同事作陪,还叮嘱她们:“南方人不善于饮酒,尽量少劝酒、多让菜。”
可等他回到单位,眼前的景象让他大跌眼镜:两位陪客的女同事,一个呕吐不止,一个扶着墙才能走——全都醉了。有人告诉他,作陪的两位业务员也已经躺倒了。他满是疑惑:“都说南方人不善饮酒,怎么反倒把我们的人都灌趴下了?”他清楚这两位业务员的酒量,喝一瓶白酒完全没问题;两位女同事也能喝一瓶红酒,这样的酒量居然陪不了客人,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第二天,他找业务员了解情况。业务员头摇得像拨浪鼓,直说“丢大人了”,还不服气地讲述了过程:“一开始我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也没当回事,总觉得南方人不善饮酒,就本着礼貌待人的原则,尽量少劝酒、多劝吃菜。没想到对方主动提酒,我们想着人多,肯定不会占下风,可喝着喝着就败下阵来。最后瓶里还剩半瓶,那位女科长拿起来晃了晃说‘瓶里的酒算我的,桌上杯子里的算你们的’,说着就把半瓶酒倒进盖杯,两三口就喝光了。”说到这儿,业务员叹息道:“都说南方人不善饮酒,都说女人不善饮酒,现在看来全是假话!”
企业是一个整体,由多个分部组成,北服公司便是如此——它是矿务局下属的副处级单位,下属单位分为科级、副科级及厂队级。碳化硅厂是北服公司的大项目,被定为科级单位,厂长享受科级干部待遇;汽车队的队长虽没享受到科级待遇,却同样要承担考核指标。
汽车队的考核分两块:一块是服务性考核,针对非经营性质的车辆——这类车为公司生产经营服务,由公司办公室统一安排;另一块是针对运输大货车,这几辆车由车队长直接安排。不管是服务车辆还是大货车,下属单位使用时都要付费。
机电服务队也设有队长,下辖两座变电站——除了满足公司自身用电需求,还对外输送电力,是公司对外沟通的窗口,因此公司将机电队定为科级单位,待遇更高一些。可待遇越高,权力越大,往往越容易出现争权夺利的情况:机电队的队长和书记经常闹矛盾,一年换了三个书记,工作却始终没什么起色。反观汽车队,没有书记,只有队长一人,工作却安排得妥妥当当、有条不紊。
有人说“工作就是斗争”,覃允鹤觉得这话有点道理。可“与谁斗”呢?与阶级敌人斗?那早已不是那个年代了。他认为,该斗的是困难,是复杂的社会关系——至于同事之间的争来斗去,他觉得毫无意义。
说社会关系复杂,这话也不全对——复杂是人为造成的。要说社会复杂,首先是人心复杂,“人心不足蛇吞象”或许更能概括人的心理复杂性。北服公司里的人际复杂,不只存在于生产单位:总公司的各个部门之间、部门内部,拉帮结派、尔虞我诈的现象尤为明显。领导天天讲团结,可其实领导也不希望下属形成“铁板一块”。
财务科与工资科相互挤兑;财务科内部,科长与主管会计也绝非“一条战壕里的战友”。科长要求“数字必须先上报给他,由他向公司汇报”,这是管理中的层级要求,正常情况下必须遵守。可分管领导直接向会计索要数字,会计能不给吗?给了,科长就不满意,觉得主管会计“越级”。时间一长,次数多了,两人便产生嫌隙:科长会拉帮结派孤立会计,会计也会找人参团对抗科长,最后科室里分成两个阵营,科员们还要面临“站队”问题,明争暗斗也就见怪不怪了。
上级领导对此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泰然处之——毕竟财务科不是经营单位,他们的争斗从管理角度看“有好处”:能避免贪污、挪用公款等问题,降低犯罪概率。其实这些矛盾本就是领导有意无意制造的——下属有了矛盾,领导才放心。“讲团结的同时制造矛盾”,或许也是领导的一种管理手段,反正他们的争斗不会影响公司效益。
可效益是以资金为基础的,没挣到钱,谈何效益?财务科不是经营单位,也不负责挣钱,可财务科长却很自信,总说“效益是算账算出来的”。覃允鹤觉得这是屁话:“挣了钱,就算不算账它还是钱;要是算账能算出钱,那还要经营单位干什么?”在他看来,算账不过是“拎着胳膊数腿”——最后结论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是完整人的肢体”,要是少了一条胳膊或一条腿,那就是数错了、算错了。老话说“人不混账,账就不混人”,账目混乱从来不是账目本身的问题,全是人的行为导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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