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公司下了通知,要开全体干部会议。覃允鹤提前十分钟到达会议室,推开门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烟雾缭绕,说话声、翻笔记本的声音混在一起,显得有些嘈杂。他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从公文包里掏出笔记本和钢笔——按规矩,会后要向运销公司的员工传达领导讲话精神,做记录是必须的,就算记不全,也得装装样子,否则领导要是问起“会议内容”,答不上来就麻烦了。他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大家都拿着笔记本,有的在低头写着什么,有的则把笔夹在笔记本上,眼神放空,显然也是在“装样子”——毕竟这种会议,真正能记下来的没几个人。
会议刚开始,总经理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带着明显的火药味。“最近有些同志,总是抱着过去的老思想不放,把公司的规定当耳旁风!”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不少,还带着点沙哑,显然是情绪激动。大家都觉得不太对劲,原本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有人悄悄放下了手里的笔,有人则挺直了腰板,眼神里满是疑问——不知道是谁惹怒了这位新领导。
总经理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讲到激动处,他突然撸起了袖子,露出胳膊上凸起的青筋,右手用力挥动着,像是在发泄心里的怒火:“这样下去,公司迟早要被这些人拖垮!我告诉你们,谁要是再敢跟公司对着干,就别怪我不客气!”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带着点呵斥的意味,坐在前排的几个干部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呼吸都轻了些。
覃允鹤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悄悄往椅子里缩了缩,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低一点,生怕被总经理注意到——他总觉得,领导的怒火可能与自己写的报告有关。毕竟报告里明明白白写着“每吨一毛钱差旅费不合理”,相当于直接反驳了公司的新规定。他屏住呼吸,耳朵竖得老高,仔细听着总经理的每一句话,可听来听去,都没听到与“报告”“差旅费”相关的内容,反而听到了“炸药包”“导火索”之类的词,听得他一头雾水。
“这是谁让他这么生气啊?”覃允鹤实在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安厂长,小声问。安厂长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用笔在上面写了“前任总经理”几个字,又把纸推给了覃允鹤。覃允鹤恍然大悟,原来领导是在为前任班子的事发火。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听明白“炸药包”“导火索”是什么意思——总不能前任班子还留下了什么麻烦事吧?
越听越觉得没意思,覃允鹤干脆拿起笔,在笔记本的空白页上画了两只打架的公鸡——一只脖子上的羽毛竖得老高,另一只则扑着翅膀,活像现在怒气冲冲的总经理。画完,他合上笔记本,心里琢磨着:接下来总该提报告的事了吧?毕竟报告递上去这么久了,就算不批,也该给个说法。他做好了挨批的准备,甚至在心里预演了该怎么解释“不是故意反对公司规定,只是为了业务员能正常工作”,可等了半天,直到总经理喊出“散会”两个字,也没听到半个关于“报告”的字。
他跟着大家站起身,懵懵懂懂地走出会议室,脑子里像被灌满了浆糊。明明是来听会议内容的,结果只记住了“炸药包”“导火索”,还有两只打架的公鸡;明明以为会被批,结果报告的事连提都没提。走出公司大院时,他还在恍惚,总觉得自己还坐在会议室里,耳边还响着总经理的呵斥声,心里满是疑问:怎么就没提报告的事呢?是领导没看到,还是故意不提?
他没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安厂长的办公室。一来,他想问问“炸药包”“导火索”到底是什么意思;二来,他实在不放心报告的事,想跟安厂长聊聊。安厂长的办公室比他的小些,墙上挂着张“安全生产责任状”,桌角堆着几摞文件,显然也是刚从会议室回来。
见覃允鹤进来,安厂长赶紧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他知道覃允鹤肯定有话要问,怕被别人听见。“坐吧,刚想找你呢。”安厂长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递到覃允鹤面前。
覃允鹤接过来一看,瞬间愣住了——那几张纸,竟然是自己递上去的报告!纸边的折痕跟他当初递上去时一模一样,上面还有他用红笔标注的“业务员差旅费明细”。“怎么回事?”他拿着报告,手都有些发抖,“我写的报告怎么会在你这里?不是应该在总经理那里吗?”
“昨天下午我去公司办公室送文件,老主任悄悄把我叫到一边,把这份报告塞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安厂长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老主任说,他看了你的报告,觉得言辞太激烈,明显是在跟公司顶着干,怕你再惹出什么事,就没把报告交给公司领导——他是想帮你避避风头。”
覃允鹤心里一暖,又一紧:“那老主任……他没跟领导说吧?”
“老主任还让我给你带句话:遇事要冷静,千万不要冲动。”安厂长继续说,“他还说,公司下发的那份‘按销量提成差旅费’的文件,是新主任跟财务科一起核算出来的,说是‘为了控制成本’,他劝你别太较真。对了,昨天下午老主任已经办了内退,回家休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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