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酱园厂出来,李敏没敢耽搁,简单吃了口午饭就往公司车队跑,按流程填了用车申请。
车队办公室里,队长正拿着排班表核对,见李敏进来,抬头笑了笑:“李姑娘,又来申请用车?这次是去哪儿?”
“王队长,我得去城郊请位老技师,事关酱园厂盘活,耽误不得。”
李敏拿着申请单递过去,语气恳切,“这位赵师傅是特级酿醋师,酱园厂能不能活,全靠他了。”
王队长接过单子看了看,爽快地签了字:“行,我让张师傅跟你去,他路熟,开得也稳,保证不耽误你的事。”
“张师傅,麻烦您了,咱们尽量快点,争取赶在赵师傅出门前找到他。”
李敏拿着审批好的单子,找到司机张师傅,语气里满是急切。
张师傅爽快答应:“李姑娘放心,保证把你安全送到!我知道赵师傅那片儿,以前拉货去过几次,路熟得很。”
车子稳稳驶离厂区,朝着城郊方向开去。
李敏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紧紧攥着笔记本,反复琢磨着该怎么跟赵师傅沟通,生怕话说得不妥,错过了这位“老宝贝”。
“张师傅,您以前见过赵师傅吗?”
李敏忍不住问道,想多了解些老技师的情况。
“见过几次,老爷子脾气挺倔,但手艺是真地道,以前酱园厂的醋,那可是咱这一片最好的。”
张师傅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后来厂子不行了,听说老爷子挺伤心的,再也没提过酿醋的事。”
李敏心里更没底了,看来想要说服赵师傅,确实不容易。
根据档案上的地址,车子停在了赵德福家附近的路口。
远远就看见老人正坐在青石板上翻晒醋曲,竹筛里的菌种泛着浅浅的黄,像撒了层细碎的阳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曲香。
“张师傅,您在这儿等我就行,我过去跟赵师傅聊聊。”
李敏推开车门,轻轻走了过去,语气恭敬:“赵师傅,您好!我是北服公司的李敏,想来跟您聊聊酱园厂的事。”
赵德福放下手里的竹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眉头皱成了深深的沟壑:“北服的酱园厂?”
他语气里带着惋惜,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抵触:“三年前我去看过一次,发酵池裂得能塞下手指,醋罐锈得都透光了,那样的地方,出不来好醋啊。我这手艺,不能毁在破烂摊子上。”
李敏心里一紧,果然被拒绝了。
她没急着辩解,干脆在青石板上坐下,把背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轻轻铺展开:“赵师傅,您看,这是我今天上午去厂房勘察的草图。”
“发酵池的尺寸是按您当年的标准量的,通风窗留了1.2米,是我翻您二十年前的工作笔记找的最优尺寸,您当年说这个尺寸通风最好,醋曲不容易变质。”
“新设备的温度参数,也按您当年‘夏凉冬暖、恒温发酵’的老规矩调,我已经联系了设备厂,他们能按咱们的要求定制,保证不破坏您的老工艺。”
她指尖带着温度,一一指着草图上的标注,语气诚恳:“往后,我来盯施工、跑手续、找原料,您只管用您的老手艺教我们,咱们一起把酱园厂的香味,再找回来,让街坊们再尝到您酿的好醋,成不?”
赵德福的指腹反复蹭过草图上的字迹,忽然瞥见李敏指尖没洗干净的池底黑垢——那痕迹带着厂房的烟火气,却比任何承诺都实在。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想起当年酱园厂红火的模样,想起那些跟着他学手艺的老伙计,想起自己十七岁进厂,跟着老师傅学酿醋,一干就是四十多年,大半辈子的心血都扑在了这上面。
“行,我这把老骨头,就再为这醋活一回。”
老人终于轻轻叹口气,语气里带着期许,“但我有个条件,原料得按老规矩来,高粱要当年的新粮,嚼着有劲儿,淀粉含量足;井水得是后院那口老井的,甜得很,半点不能掺假;醋曲得我亲自采、亲自做,差一点都不行。”
“您放心!”
李敏立刻挺直身子,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眼里闪着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高粱我亲自去产地挑,每批都带检测报告,保证是新粮;老井我已经让人联系清淤了,明天就能抽水试酿;醋曲您说了算,需要什么工具、什么材料,我马上给您准备,绝不让您的手艺白费!”
赵德福看着她眼里的光,仿佛看到了当年刚进厂的自己,心里的最后一点顾虑也消散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准备的醋曲原料,都是这几天刚采的植物,放不了太久。”
李敏跟着赵师傅走进院子,墙角堆着不少晒干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心里越发踏实——酱园厂的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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