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蛟败退留下的狼藉沼泽上,丝丝缕缕的幽蓝光华如同拥有生命般,自浑浊的水底深处渗透而出,缓缓上升,将弥漫的惨绿毒瘴驱散开来。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被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取代,连带着那浓得化不开的白雾,似乎也淡薄了几分,显露出沼泽更深处的朦胧轮廓。
希望的光芒就在眼前,但气氛却愈发微妙。
岳凌渊在慕容晴的灵力疏导下,体内肆虐的玄水寒气被暂时压制,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但经脉的损伤和真气的亏空并非短时间内能够弥补。他站起身,目光扫过那幽蓝光华汇聚之处,又看向身旁的柳玄风等人。
合作击退鬼蛟是一回事,共同探寻乃至分配这天地奇物“玄水之魄”,则是另一回事。江湖正道固然讲究道义,但在足以让无数武者疯狂的机缘面前,人心难测。
“柳前辈,”岳凌渊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诚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方才多谢前辈与诸位青云高徒仗义出手,此恩岳某铭记于心。前方想必就是玄水之魄所在,此物于我同伴疗伤至关重要,岳某志在必得。不知前辈于此,是恰逢其会,还是……”
他话语未尽,但意思已然明了。是友,是敌,需得先行理清。
柳玄风抚须而笑,神色坦然:“岳小友快人快语,老夫欣赏。实不相瞒,我青云剑派此行,并非专为这玄水之魄而来。”他目光扫过这片诡异的沼泽,沉声道:“月前,派中古籍记载,东南异动,似有上古水行精魄逸散之气引动地脉,恐生祸端。掌门命我率弟子前来查探,一是为查明异动根源,防止精魄之力被奸邪所用,危害苍生;二来,若有可能,亦想寻访‘癸水之精’,用以淬炼镇派宝剑‘青冥’。”
他顿了顿,看向岳凌渊:“至于这玄水之魄,虽亦是水行至宝,但其性至阴至寒,与我青云剑派纯阳正大的路数并非完全相合。若岳小友需用它救治同伴,老夫自然不会横加抢夺。只是……”
“只是什么?”司徒婉接口问道,手中长枪并未放松。
“只是这玄水之魄乃天地灵物,自有其守护与缘法。鬼蛟虽退,但前方未必太平。况且,方才那刺客‘影狐’隐于暗处,犹如毒蛇,随时可能再次发难。”柳玄风正色道,“依老夫之见,不若我等暂且同行,相互有个照应。抵达核心之地后,各凭机缘手段,岳小友意下如何?”
岳凌渊与慕容晴、司徒婉交换了一个眼神。柳玄风此言合情合理,态度也算诚恳。单独行动,确实要同时面对未知的危险和“影狐”的威胁,与青云剑派同行,至少表面上多了一份助力。
“前辈所言甚是。”岳凌渊点头,“那便依前辈之言,暂且同行。至于机缘,各凭本事,但望莫伤和气。”
“哈哈,好!君子一言!”柳玄风抚掌笑道。
暂时的同盟达成,气氛缓和了不少。众人略作休整,便朝着幽蓝光华指引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沼泽深处进发。
越往深处,脚下的淤泥越发湿滑粘稠,水洼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那些幽蓝的光华如同水中的精灵,指引着方向,所过之处,连那些潜伏在泥沼中的毒虫蛇蚁都避之不及,仿佛畏惧那精纯的玄水气息。
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浓雾在这里几乎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笼罩在淡蓝色光晕中的奇异水域。水面并非浑浊的泥浆,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黑色的幽蓝,平静无波,仿佛一块巨大的墨蓝色宝石镶嵌在沼泽中央。水域中央,有一小块凸起的、布满青苔的黑色礁石。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水域上空,悬浮着一团约莫拳头大小、不断变幻形态的幽蓝色光团。它无声地旋转着,散发出柔和却冰冷到极致的光芒,正是那丝丝缕缕幽蓝光华的源头。仅仅是远远望着,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而精纯的玄水之力,仿佛连目光都能冻结。
“玄水之魄!”慕容晴低呼,眼中难掩激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灵力与此物的共鸣。
苏九儿虚弱地靠在司徒婉身上,看到那幽蓝光团,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渴望,那其中精纯的阴寒之力,正是化解她体内炽热奇毒的良药。
然而,这片幽蓝水域并非坦途。在水域与众人所在的沼泽边缘之间,横亘着数十丈宽的区域,水面看似平静,却隐隐有无数细小的、几乎透明的漩涡在无声流转,散发出一股诡异的吸力。偶尔有枯枝落叶飘过,瞬间便被那些旋涡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弱水漩涡……”柳玄风眉头微皱,“古籍有载,玄水之魄所在,常有弱水相随,鹅毛不浮,仙佛难渡。这些漩涡虽非真正的弱水,但也蕴含了一丝弱水特性,吸力极强,且暗流汹涌,一旦被卷入,恐怕凶多吉少。”
不仅如此,在那幽蓝的水域之下,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模糊的黑影缓缓游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显然是依靠玄水之魄气息生存的强大水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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