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傅没有犹豫,接过丹药吞下。
片刻后,胸口的闷痛果然减轻。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知仙师为何在此?”
“历任梦婆都需游历后才能成为正式的梦婆!家师离世时,我尚年幼,如今才开始正式游历。”
“我叫太叔秋瑾。如今站在你面前,却是因受人之托。”秋瑾的目光落在那支染血的梨花簪上,“或者说,受魂之托。”
陆太傅浑身一震:“受魂之托?受谁的魂......”
“想知道?”秋瑾淡淡道,“知道又能如何?你也看不到!”
陆明萱站在一旁,悄悄打量着这位曾经的西宁太子太傅。他虽面容憔悴,但眉宇间仍透着儒雅之气,只是此刻眼中满是震惊与痛楚。
“仙师方才说......我中毒了?”陆太傅声音微颤。
“慢性毒,非口服,而是经年累月渗入体内。”秋瑾的指尖轻触梨花簪,“若我没猜错,毒源便是此物。”
陆太傅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簪子,是他母亲在林婉嫁入陆家两年后亲手所赠。说是给她赔礼道歉,希望他们能“百年好合”。自那后,母亲也极少为难她,婆媳关系也得到了极大的缓和。
林婉极爱梨花,日日佩戴,直至病逝。
“不可能......”他猛地摇头,“母亲她......”
话未说完,他自己先顿住了。
当年林婉病逝前,母亲曾多次暗示他纳妾,甚至直言“林家女身子弱,难为陆家开枝散叶”。
而他与林婉感情甚笃,始终不肯。后来林婉病逝,母亲悲痛欲绝,却也在半年后便为他安排了两房妾室......
“陆大人不妨回去查一查。”秋瑾收回手,“此毒名寸相思,需以银器为载体,日日佩戴,毒性方能缓慢渗入。中毒者会日渐虚弱,咳血而亡,症状与肺痨极为相似。”
陆太傅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林婉当年,便是这样死的。
当夜,陆太傅秘密请来了最信任的府医。老大夫用银针试探梨花簪,针尖瞬间变黑。
“确实是毒。”老大夫声音发颤,“而且......是经年累月浸染的剧毒。”
陆太傅跌坐在椅子上,眼前浮现出母亲将簪子递给林婉时的笑容,想起林婉病中咳血的模样,想起自己这十二年来越发频繁的胸闷......
原来,他的婉儿,是被活活毒死的。
而他,也正走在同样的路上。
二更的梆子刚敲过,陆太傅便踏进了陆老夫人的院子。
守夜的婆子见他面色阴沉,不敢阻拦,只悄悄退到一旁。
心里却不由纳闷,陆太傅向来孝顺,今日这么晚了还来老夫人的院子,怕是有什么重要事。
屋内烛火还未熄,陆老夫人正倚在榻上翻看家谱,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儿子,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明远,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旁边的嬷嬷,上前行了一礼。
陆太傅挥挥手,“安嬷嬷,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母亲说。”
他站在门口,手中紧握着那支梨花簪,指节发白。
等安嬷嬷出去后,他缓缓抬起手,簪尖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母亲,这簪子上的毒,您可认得?”
陆太傅直接开门见山,没有任何修饰,直接问他最想知道的事。
陆老夫人看到那簪子时,笑容一僵,随即皱眉:“大半夜的,你在说什么胡话?”
“胡话?”陆太傅冷笑一声,猛地将簪子掷在案几上,“婉儿是怎么死的,您心里不清楚吗?”
陆老夫人面色骤变,随即拍案而起:“放肆!你这是跟母亲说话的态度?”
“母亲?”陆太傅声音发抖,“一个毒杀儿媳的母亲?”
“你——”陆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为了个死人,你竟敢这样质问生你养你的娘?”
“死人?”陆太傅眼中血丝密布,“婉儿是我的妻子,您的儿媳!还是被您活活毒死的!”
“证据呢?”陆老夫人冷笑,“就凭一支破簪子,就想污蔑你亲娘?”
陆太傅猛地咳嗽起来,一口血沫溅在袖口:“证据?我这些年胸闷咳血,太医查不出病因,如今才知道是中了毒!而这毒——”他抓起簪子,“就是您送给婉儿的!”
陆老夫人盯着他袖口的血迹,瞳孔微缩:“你......你也中毒了?”
“是啊,也是报应!”陆太傅惨笑,“我日日拿着婉儿的遗物睹物思人,如今也要步她的后尘了。”
“不可能!”陆老夫人突然尖声道,“那簪子我明明让人处理了!怎么会在你这里?!”
话一出口,她猛然意识到失言,脸色瞬间惨白。
陆太傅死死盯着她:“所以,您承认了?”
陆老夫人见瞒不过,索性撕破脸皮:“是又如何?那个林婉儿,根本配不上我陆家的门楣!”
“婉儿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哪里配不上?”
“贤淑?”陆老夫人讥讽道,“一个整日吟诗作画的女子,也配叫贤淑?我陆家要的是能相夫教子的媳妇,不是只会风花雪月的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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