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婆山的初雪化了又落,当第二场冬雪覆盖山巅时,秋瑾已在榻上沉睡了一个半月。
陆明萱细致地替师父擦拭着手臂,心酸地发现那原本略显莹润的腕骨已瘦得凸出。尽管每日以参汤灵药温养,秋瑾的脸颊还是不可避免地凹陷下去,唯有平稳的呼吸证明她仍在顽强地维系着生机。
“师父,您还要睡多久...”陆明萱轻轻梳理着秋瑾渐失光泽的长发,窗外忽有惊鸟掠空,带落檐上积雪。
“马上又是新的一年了…我还没好好看过梦婆山的景色呢,你可得带我好好转转。这些年,我们同吃同睡的,我已经习惯每天都要和你说话了。
虽然你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但看到你在那,我就感觉很安心…”
陆明萱对着秋瑾絮絮叨叨的,外间的掌事女官摇头微微叹了口气,眼眶酸涩,悄声退了出去。
说起来也不过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朝夕相伴这么些年,心中怎么可能好受得了。
与此同时,在那片意识深处的桃源,正爆发着一场激烈的争执。
“不能再等了!”谛听罕有地失了从容,他周身散发的情绪剧烈波动,映得整片竹林明灭不定,“我感知到外界怨气已突破临界,多处魂体守护界正在枯竭!”
太叔灵禾凝神推演,脸色越来越白:“是瘟疫...还有兵祸。西边三州已现尸瘟,北部诸侯正在集结私兵。更可怕的是...”她指尖颤抖地指向虚空,“南祁!那些因战乱枉死的恶魂,正在结成。”
一直沉默的北堂仲邯,猛然听到“南祁”,有些恍惚。过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什么是?”
“万千恶魂相互吞噬形成的怪物。”秋瑾沉声解释,“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当年盘罗古国就是亡于。”
“可是…为何会这般?”
“其实原本不该是这个趋势……”太叔灵禾看了看谛听,没有继续开口。
“当年师父说,我是难得一遇的帝星,我是嗤之以鼻的。哪有帝星被下大狱,被亲父猜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所以我当时,确实不想要江山,但又放不下那口气。当年想要统一四国的心,也并没有被浇灭…原本轨迹是,只要我能统一四国,治理十年之久,便可换来太平盛世。只是后来……我知道了玄冕是…吾儿。”
谛听复杂的语气中满含愧疚,但他并没有说出,这一切若没有秋瑾的横空出世。谛听确实能执掌江山,代价却是周玄冕的死亡。
他选择了周玄冕生,那么他……就必死。他死,天下必定乱,还是血流成河的乱世。
“天下有些预示,我们跟着预示方能走到最正确的路。不能说做好的,但一定是对天下最好的。可大势随着师伯的轨迹行走,却突然又改变了大方向,乱就是必然的。将要许多人命去填补…”太叔灵禾惋惜道。
接着她又补充道:
“若是,不逆天改变如今的局势,这天下自然还是要继续的。只是…这天下的百姓,怕要苦几十年,或者更久。到时候易子而食之事,只怕是…要重演了。若新的帝星能早日出现,方可能快些拯救苍生!”
若是帝星出现的晚,那后果…不敢想象。
只怕是,尸横遍野!
在场的人都寂静无声,心情沉重。
谛听长叹一声,率先岔开话题。手指金光化作星图展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代表盛元疆域的版图上,数十处黑气如毒蛇般窜动,其中三道黑气尤为粗壮,正朝着京畿方向汇聚。
“最多三个月。”谛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若不能遏制,天下将重归乱世。”
谛听的目光转向秋瑾,复杂难辨。
“小瑾儿,你可知为何灵禾执意要保下你?”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字句,“不仅仅因为你是她的弟子。”
秋瑾心头一跳,隐约意识到一个埋藏多年的秘密即将揭晓。
“这事情原本没打算告诉你的,关于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
“十九年前,盘罗国师夜观星象,推算出有一破空而来,坠于东黎。”谛听的声音仿佛带着岁月的回响,“所谓,即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魂魄。当时四国局势微妙,这样一个变数,引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太叔灵禾接过话头,温柔地看向秋瑾:“我奉师命前去查探,在梦婆山脚下的溪边找到了你——一个两岁女童的躯体,却装着另一个迷茫的灵魂。”
秋瑾如遭雷击,那些深埋的记忆碎片骤然翻涌——眼前一片黑暗,望不到头,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人,还有空气中逐渐冰冷的触感...
“你当时的魂魄与这具身体排斥得厉害,三魂七魄即将离散。”太叔灵禾眼中含泪,“我不得已...用了禁术移花接木,将我半生阳寿渡给了你。”
北堂仲邯震惊地看向她:“所以您当年突然离世,是因为这个...”
当年北堂仲邯几次上梦婆山,想要寻找阿姐的线索,奈何每每都是被太叔灵禾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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